命运(正文完)(1 / 2)

她的话我的手抖得难以控制,差点拿不住刀,在自己身上扎一个窟窿。我怎么想都想不到,林逸清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你……”

    “反正,”她的手握在我手上,同我一起握紧了刀,“我知道你早晚会跑的,说不定还有下一次。我不能永远看住你,也不能永远找到你。我不想一直拴着你,也舍不得下手杀了你,你要离开我,这让我怎么办呢?”

    手里拿着的东西让我害怕,我想要摆脱它,但林逸清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没有杀人!”我冲她喊着,“我去你的混蛋玩意你以为杀人很简单吗,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是他自己摔倒磕死的!”

    虽然没有我那一剪刀他也不会摔倒,可那是他活该,这怎么会是我的错,怎么算得上是我杀了他。

    我还记得剪刀穿过血肉的手感,人的皮囊比想象中要厚,人的内里也比想象中要臭。黑红的血液溅了我一脸,散发着恶臭的暗色鼓泡从他的伤口溢出。除了愤怒得到宣泄的快感,恶心与反胃是最不能忽视的感情。我拼命忍着想要吐的冲动,我以为我忘了,实际上我本来就忘了,我刻意去遗忘它,可林逸清让我握着这把刀,逼我想起了一切。

    “有什么难的呢?”林逸清的指尖在刀刃上划过,须臾间鲜红的血珠一颗颗地滚落,她感觉不到疼似的看着伤口,说:“你怎么知道王韩是只少了两根手指,还是只剩了两根手指?”

    疯子。

    我浑身的血液都冷下来,林逸清就是个疯子,这不是一句感叹,是事实。我不该因为她过好的伪装就对她放松警惕,以为她不过是喜怒无常。

    我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激怒她。刀在我们两个手里,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捅我,虽然她在逼我杀了她。我不理解林逸清,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说,我不懂才是对的,怎么可能跟疯子讲道理。

    “不用担心后续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我死以后没人会来抓你,你可以拿着钱随便找个角落,继续你没有我的人生。”

    林逸清贴着我的耳朵说。

    “杀了我——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她带着我的手,将刀尖抵在胸前。

    “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我混乱摇着头,刀刃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着她的身体,我仿佛能预感到利器刺穿皮肉时刀柄传来的反馈。恍惚间我又回到了小时候,将美术刀的刀片贴在林逸清皮肤上的那天。

    “你也曾想过要杀了我吧?”

    炙热的液体滴在我的手上,林逸清哭了,她的眼泪犹如即将溅涌的鲜血。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能怎么选择,愤怒早已被恐惧压倒,没有任何一种情绪能支撑起我对她的杀意。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怎么可能杀了她,她又不是我那个爹,她是林逸清。

    我咒骂她、欺凌她,因为我知道她喜欢我,喜欢我,又没能力反抗我,比任何人都更加因为我的恶行绝望。伤害她,与此同时变得麻木,这样显得我受过的伤都单薄了。

    我知道我唯一擅长的事其实就是把一切搞砸。

    她的泪水止住了,不再一颗颗从眼眶滚落,但泪痕依然留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比我还委屈。林逸清望着我,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露出一种不正常的、喝醉了酒似的潮红。

    “你是在向我告白吗?”她把刀子扔了,“真浪漫。”

    不是的,疯子,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她的脑袋绝对有问题。

    林逸清抱着我,仿佛五分钟前差点掐死我的人不是她,手顺着我后背的弧线轻抚,毫无色情的暗示,如同安慰哭泣的幼童。

    人的情绪怎么能瞬间在两种极端之间变化,上一秒是恶鬼,下一秒就温和似水。

    “我们家最开始似乎是靠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发的家,简单来说,和黑社会差不多?虽然现在已经洗白了。”林逸清把我抱在怀里,交心一般说到,“但过去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即便现在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仍然忘不了以前的那些手段。”

    “做了错事就要被罚,你知道我奶奶那个时候手下是怎么表示悔改的吗?”

    我的耳朵嗡嗡地响,窒息感再度席卷而来。

    “他们会砍掉自己的手指。”

    我抓着林逸清的衣服看着她,我知道她说这个不会是单纯地分享。我不禁想到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又侥幸地想不能吧,不能这样吧。

    她将一枚指环戴在我的手上,无名指,接着像那天为我戴上戒指一样亲吻了我的指尖。

    “这里面装有刀片,只要按下开关就能割下你的手指。”林逸清将所谓的开关放在桌上,“我要你自己执行。”

    大脑一片空白,我足足花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扯着她的衣服,我情绪失控地喊到:“你……你怎么能!我、我、我……啊!你不是说不会伤害我吗!”

    “我是这么说过。”她顺势搂住我的腰,“所以你信吗?”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要这么做。

    “在你动手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个房间,不过我想你一时半会也做不出决定,在那之前我们先做点别的事吧。”

    林逸清的手从衣服的下摆伸了进来,我仍然无法对此做出反应,过度的紧张让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在脑中一遍遍模拟着断指的疼痛。

    我恳求她不要这样,她却说这里距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就算砍下来也能接回去。

    我可悲地希望她只是一时生气,只要时间过得够久她就能恢复平静,疯子也有不犯病的时候啊。我极尽全力地讨好她,她想怎么做都配合她,在她毫不松口后气急败坏地诅咒她。林逸清则一直一直用称得上是淡漠的表情看着我,像在看一场糟糕的滑稽喜剧。

    有时候我会忘记自己的处境,我忘记了我们的糟糕的关系也忘记了林逸清要逼我做什么,手上的指环被大脑认定成了戒指,我躺在床上看着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我又会突然反应过来一切并不像眼前看到的这般平静,继而开始崩溃地哭泣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