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当然不能,现在都住宿舍,似乎有了这个条件,但她好像忘记了小时候说过的话。要不要我来主动提呢,我经常说些夏小满喜欢听的话,可这一次却犹豫了,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十四五了,多少了有了些边界感。
我犹豫地看着阴沉的天空,已经纠结了一天了。
“你怎么一天都挎着个脸?”夏小满问我,“难道你害怕打雷吗?”
我愣愣地看着她,随机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这样问,便配合地点了点头。“那就没办法了,那能怎么办呢。”夏小满的语速变得刻意起来,“那我陪你睡吧,真没办法。”
单人床睡两个人有些局促,只能侧躺着睡,没有那么舒服。夏小满缩在我旁边,空间已经很小了她还要蜷着腿,但我一直对她生不起气来,我觉得她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觉得我脾气很好的人。
她一直紧闭着眼睛,僵硬地佯装平静,殊不知每次打雷时睫毛都会不自主地微颤。我叹了一口气,捂住她的耳朵。
“不要听。”
她耳边的碎发扫在我的指尖,痒痒的,夏小满的头发又细又软,每次她靠在我身上时总有那么几缕头发在我眼前晃。我一直很想摸摸她的脑袋,我想那一定是类似于小动物的绒毛一样柔软的触感,虽然我从来没有抱过小动物。
她睁开眼,抬起眼珠看我,眸色很淡,就像她的头发那样。我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嘴硬自己没有害怕,可这次她没有,夏小满拽着我的睡衣靠得更近了些,几乎要把脑袋埋在我胸前。
雷声打在了我心头,扰乱了心跳动的节奏。那一瞬间我觉得不止是我在单方面追着她的脚步走,她也是需要我的。这个想法不断加剧着心跳,它将血液持续泵向大脑,让我产生了一种眩晕感。
她说:“林逸清,以后我叫你的时候你就要过来。”
好不讲道理的要求,却让我觉得高兴。
“你叫我的时候我就会过来。”我向她保证。后来,我想夏小满忘记了对我的要求,她把这句话当成了我的誓言。那无所谓的,无论让我说多少遍都可以。
我的视线不断地被她吸引。夏小满有一颗很显眼的虎牙,但我最近才注意到。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她不常笑,她几乎不笑,高兴的时候也不,因此那颗虎牙没有多少展露的机会。她上课无聊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咬手指,尖尖的虎牙就会在手指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我觉得很可爱。
我以为是因为她不喜欢笑,所以此前从没有机会注意到那颗牙齿,其实是因为之前我从没有如此被她吸引,我不自觉地观察她,当然不会再错过她身上的每个细节。
我喜欢夏小满。
我知道她也一定喜欢我,至少作为朋友是喜欢的。我会说她喜欢的话,做她喜欢的事,我会为了迎合她的兴趣编造一些我根本没有的设定,并把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免某一天露馅。
那些重复性的作业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做的意义,只是浪费时间罢了,考试之前我也一点都不会觉得紧张。但为了获得一个仰慕的眼神,一个来自于她口中的“好学生”的调侃,我细心写完了每一项无用的作业,在即将考试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讨要一点安慰,还参加了让人觉得麻烦的运动会。我喜欢下雨,因为雨它公平地下给所有人,但因为夏小满讨厌,我就要装出一副也讨厌下雨的样子。
讨好人,这就是我最擅长的。这世界毫不公平,我这样的人天生就要低人一等,讨好着大人们,也讨好她。
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她实在好懂,可尽管能迎合她的所有兴趣,也不能给我带来更多安全感。
想说喜欢你,但没有勇气,因为害怕分别比毕业更早一步到来,于是借着夏天的由头说了好热,结果此后每一次说好热,想的都是好喜欢你。
夏小满开始好好学习了,她说想和我上同一所高中。我可以为此感到高兴吗,她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我不想想这么多,我只想为此感到高兴。
也许她也喜欢我,至少……我不想至少,我想她也喜欢我。所以我固执地把这当成她也喜欢我的表现,并因此暗自高兴,像个傻子一样紧张、兴奋,时而觉得未来是有希望的,时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神啊,我这辈子都未曾向你祈求过什么,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我想和她去往同一所高中,分到同一个班级。我知道喜欢上同性是该下地狱的感情,但我的童年时光已经痛苦如地狱,如果罪孽已经得到惩罚,那么我现在能喜欢她了吗?
那时候的我,连祈祷让夏小满喜欢我都不敢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