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映垚出了门,已经晚上九点了。她们这几条街的房子都建得早,所以每一栋都不怎么高,参差不齐的,到处都种着细长的树,街坊邻居隔得也近,路就两辆小车那么宽。爬藤在房子外面占着地盘,还有些人在门口和护栏上都种满了花,本来就不宽不大的地方,显得更拥挤了,不过真的很漂亮。
薛映垚把里面被汗浸湿的衬衫脱了,就穿了个外套,拉链拉到最上边,她一口否决了薛旻航还想陪她走到家门口的想法,紧紧地扯住围住自己脸的帽子,生怕附近突然出现个人。
因为外套根本不贴身,薛映垚能感受到夜晚的风在悄悄地钻进她的袖口和下摆,碰到里面沾了汗的内衣,特别凉。明明就几步路的距离,她却感觉走了好久,她的脸又涨又红,但不是因为害羞,是那种仿佛干了坏事的心慌。
在她的认知里确实是坏事,也可以说不是她们这个年纪可以干的事,她想到军训的时候大家说的那些八卦,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那些同学讲话太大声了,开头就是我初中、我听说我们那,故事里的主角都没有点名道姓,比如初中哪个学校的谁私生活混乱劈腿好几个女生,谁怀孕了退学了....
有些人在指责男生,也有人在指责女生,最终指责女生的占了上风,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们会觉得男生有本事,女生就是不检点,因为女生要守贞洁,好像大家对男生就没那么多要求是么?他们说女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但没人对男生说你们要管住自己的...
她想到这突然停住了,沉默了一会,嘴唇抿在一起,然后慢慢松开,“吊。”
那个字像一条活泼乱跳的鱼一样挣扎着从她嘴里跳出来,却又很轻,很小声。
这样好像还不够,于是她又开口,“臭吊,烂吊,傻吊。”
薛映垚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感觉身体都轻了一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丢掉了,她跺了跺脚,扯下帽子露出通红的脸,抬头往上看。
那个刚刚和进行过亲密接触的少年趴在窗台上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注意到她的视线后,还对她wink了一下,不过可能不太熟练,看起来像右眼抽筋了。
讨厌鬼。
她扭过头,嘴角微微往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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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映垚早上是被吓醒的,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薛旻航在舔她,然后她眨了下眼睛,卧室关上的门突然打开了,外面站着魏晨煜。
天老娘!
吓得薛映垚心脏都停了一下,起身的时候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妈晚上比她回得晚,所以不知道她晚上去了别人家,吃早饭的时候和往常一样聊自己昨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末了又来问她晚上在干嘛,这是一个很平常的问题,她要么回答没什么要么把做了的事和妈妈讲,比如在学习,在看小说,在看剧...
但昨天晚上实在不一样,而且那个吓人的梦还在薛映垚脑子里放个不停,她只想赶快离开家,所以随便扒拉了一下面条敷衍地嗯了一声就下楼了。
她今天起得早,早饭也没吃多久,慌乱地开自行车的锁的时候也没想着要等魏晨煜了,恨不得能马上瞬移到学校,结果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了梦里的人。
那个安静又耀眼的少年站在墙边,好像站了有一会儿了,正低头看手里的书,是一本教辅资料,他给她也买了一本。身上的校服非常合身,外套敞开,里面的校服是polo衫的款式,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他头发很多没薛旻航那么长,风吹起来的时候会扫过睫毛,弄得他一下没一下地眨着眼睛。
他真是...比旁边开得正艳的花还要漂亮。
听见她下楼的声音,魏晨煜抬起头,那是她每天都能看见的,她最熟悉也最喜欢的笑,于是这让薛映垚更慌张了,她眼睛一下看他,一下又看他身后,一下又抬头去看对面的四楼,不过她什么都没看见。
太好了!
她的生活仿佛又惊险地回到了正规,幸好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简单地问了声好后,见魏晨煜不说话,她也没问为什么今天他来这么早,她只想快点到学校,疯狂地看书,当个只会学习的尸体...
她为什么不说话?魏晨煜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开始思考自己哪里让薛映垚不高兴了,前天考完试还好好的,第二天正式分班后也没什么精神,下课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他每次想找她讲话的时候她都低着头,很认真的样子,所以他就没去打扰她。
而且,她的同桌好碍眼,特别吵,她肯定不喜欢,魏晨煜收回眼,他得找老师换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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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有二十分钟,好巧不巧地下了太阳雨不用跑操,有一半的同学直接趴桌子上开睡了。薛映垚的同桌叫陈家嘉,仿佛有多动症,不管干什么动作幅度都很大,她写字的时候动不动就会被他碰到,这人礼貌是有礼貌,不过道歉之后一点不改,于是她拿上书,打算去郑秀莲那边。
雨下得很急,停得也快,冲刷完后会有一股不算难闻也不算好闻的味道。雨下完后太阳变得更烈了,教室里开了空调,门外门内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感觉外面晒得都出热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