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震撼中半晌,慕少艾终于回过神,再忍不住喊道:「疯了!这简直是…….太疯狂了!」
望着笑看着他犹自陷入震惊之中的南宫神翳,慕少艾神情凝重的开口,「男人有孕,这全然违反天道的事,必然会遭致不幸。」
「萍生,你为本座惶恐了?」傲然一笑,南宫神翳放开手,缓缓往前步去,而后回过身,全然不见杀意的容顏,洋溢着令人心动的光彩,「本座既名号神翳,自当无所不能。本座绝对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望着笑得篤定的南宫神翳,慕少艾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完全说不出话的时候。
* * *
猛地惊醒,慕少艾睁大双眼,盯着昏暗的眼前,梦里的景象,犹然徘徊不去,惊魂未定。
自听到南宫神翳告诉他有孕的消息后,他便再也不曾安稳的睡过。入了夜里,不是梦见有着与自己相像的面孔的孩子,凄声质问着他为何要杀了母亲,便是梦见那孩子笑着挥剑刺向他的心窝;又或是梦到生得怪异不似人类的怪物,朝他扑来,而南宫神翳却笑着告诉他,那就是他的孩子。
混乱无章的梦境,白日里压抑的恐惧,在夜里全都具象化的扑向他,无情的攻击着他,撕扯着他的心神。
-少艾,万一南宫神翳真的生下了你的孩子,你还杀得了……
泊寒波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眼前一晃而过。
无法否认,他已确确实实变成了困在蛛网上无处可走的小虫,闯进翳流这致命的毒网之中,妄想着破网而去,根本是不自量力。
如今,他既已双手染满血腥,甚至与翳流之主有了难以斩断的关係……他还能离开翳流?他还是慕少艾吗?
转过头,身畔的南宫神翳正陷入熟睡之中。
自有孕之后,南宫神翳便一日比一日更加慵懒,镇日里大部份的时间都躺在椅上,或是看着药书,或是抚琴自娱,偶尔前往大殿决定几项重大的教务,其它的时间都在睡。
望着南宫神翳只略看得出凸起的腹部,慕少艾凝了双眼。
趁孩子尚未成形,此刻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只要製造一个小小的意外……甚或是一个藉口……
没有察觉的杀意,随着思绪的飞转渐渐上升,慕少艾伸出手,缓缓靠近南宫神翳的颈项。
此时的南宫神翳绝对打不过他,只要一举,他便能同时除去……
虎毒犹不食子。
那他这样做……又算是什么?
停在南宫神翳颈上的手,犹豫了几次,始终无法狠心掐下,最后停在小腹上,慕少艾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的孩子。
却在他不能爱上的人身上。
谁来告诉他,到底他该怎样做?
在慕少艾兀自陷入深思间,南宫神翳睁开了双眼,「萍生,你醒了?」
看着南宫神翳犹带着睡意而慵懒的笑容,以及向他伸出的手,慕少艾小心的扶起南宫神翳,「嗯。」
握住慕少艾的手,南宫以着略带着撒娇的口吻蹙眉喃道:「萍生,本座想喝水。」
「吾倒给你。」
走至桌前,方执起茶壶,南宫神翳已自背后搂住他,并靠上他的背,全然不见平日的傲气的嗓音,自背后低低传来,倒像是哀求。
「萍生,吾知道你少有感情。不过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想办法爱他,好吗?」
如果是心高气傲的命令,他可以冷心拒绝;但是软弱的请求,却让他无法泯灭良心。
改去了自称的哀求,让慕少艾心头狠狠一颤。
低头盯着眼前的茶壶,久久,慕少艾终于还是转过身,抱住南宫神翳,低声轻喃,「答应吾,就当做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别再任意杀人了,至少在孩子出世之前,别再这样做,好吗?」
紧握住慕少艾的手,南宫神翳垂下眼睫,难抑激动的说道:「萍生……你终于肯接受了……本座答应你,不要说是这段时间……就是往后数十年,数百年……本座都能够答应你……」
握着南宫神翳的手,叠放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慕少艾没再开口,也不愿多想。
就算这是一个美好的谎言,能否就这样骗他一生一世?
* * *
自大殿中走回,脑海中盘旋的仍是方才教中长老提出的几个问题,慕少艾皱着眉头缓缓走回南宫神翳所住的宫殿,随着越来越靠近,随风飘入耳中的琴声渐渐清晰了起来,让慕少艾不自觉的松了眉头。
悄然走进,只见南宫神翳正坐在廊下,神情平静的抚着面前的古琴,身畔坐着数名宫女,正在缝製衣衫。
看到慕少艾出现,宫女匆匆起身,拿起竹篮一揖身后离开。
「如何?翳流的教务,首座大人还习惯吗?」看着慕少艾在身畔坐下,南宫神翳打趣的笑问。
「翳流没有良心的大教主将教务全丢给吾这小小的首座,吾能说不习惯吗?」好笑的回了一句,慕少艾低头看向南宫神翳已越来越见隆起的腹部,忍不住伸手轻抚。
身为医者,他替无数个妇人接生过,但是自己的孩子,这还是头一遭。
「萍生,你的医术与吾不分轩輊,你倒是替吾瞧瞧,这孩子最近在闹些什么?」
「有哪里不对劲吗?天气虽然颇为炎热,还是该小心些……」闻言,慕少艾神容一整,连忙握住南宫神翳的手就要搭脉。
「吾随便说说,瞧你紧张的。」好笑的抽回自己的手,南宫神翳摇了摇头,抬手掩脸,难掩疲惫的撑着椅子站起身,「这几日染上了睡神,镇日里只想睡。吾累了,到屋里去吧。」
「嗯。」上前扶着南宫神翳,慕少艾盯着南宫神翳掩不住憔悴的神情,心里明白必是有所不对劲,只是南宫神翳不说。
罢了,孕妇最大,就先顺着吧。
* * *
因为南宫神翳明显的憔倅,慕少艾特别吩咐宫人煮些补气的药,让南宫神翳服下。
一连服了数日,却不见好转,反而更见憔悴,甚至连脸色都明显的苍白了起来。
翻遍医书,却找不到相关的记载。毕竟男人变为女身,竟又有孕,到底是前所未有的荒唐事,自然是无可借镜。
暗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医书,方走出书房,却见到长廊那一端起了不小的骚动。
快步走上前,入眼的是不期然出现的醒恶者,正扶着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南宫神翳往屋外而走。
「恶者。」上前拦下醒恶者,慕少艾看向冷汗如雨的南宫神翳,忧心的问道:「教主发生何事?」
「他使用逆行经脉修练阴功的方法转男身为女体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沉重的看向几乎已昏厥的南宫神翳,慕少艾不语的頷首。
「盛夏将至,正是一年中阳气最盛之时,对他的女体的损伤亦是最大的时候,而且他又有孕在身,更是大大的消耗了他的功体。再待在此地他会有性命危险,吾先带他到它处一避。」
望了南宫神翳一眼,心知醒恶者不可能伤害南宫神翳,慕少艾一揖身,「萍生教务在身,不能同行,那就有劳恶者了。」
抱起南宫神翳,醒恶者深深看了慕少艾一眼,「翳流就暂时交给你了,别让他失望。」
语罢,醒恶者催动真气,眨眼已消失在长廊之间。
在长廊间独自站了半晌,慕少艾终于是转过身,缓缓走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