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郁离朝着他跟前走去,鲜少有的慌乱与平日里在宫中那般的端庄属实格格不入。
“哥哥,我今日就要回宫了。”薛郁离走上前,语气很轻。
甚至语调也不似平日里训斥宫人,管教妃嫔那般的狠戾。
“好,我府上有姑苏刺史送来的织花锦缎,等下我叫下人包好了一道给你带进宫里……”
薛衍话音未止,忽然胸前被一团东西袭来,捆紧了他的腰腹。
居然是薛郁离抱住了自己。
薛衍知道自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自己如今能官拜公爵一等国公,全都仰赖了这个妹妹。
他实在是孽债太多,大概死后要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轮回。对不起的人与事太多了,而最对不住的人,便是他这个妹妹。
“前段时日的婚宴后,事态走向是我未曾想到的。”薛衍试图抽出手将薛郁离从身上扯开,但薛郁离并没有要撤手的意思,依旧将侧脸紧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呼吸一下子被打乱,脑子也越发的混沌。
薛郁离忽然回府,薛衍便料想到许是因为姜知妤下落不明而担忧,如若她再也回不来,兄妹俩这么多年的念想便全部落了空,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知妤那孩子,定会平安回来的。”
所幸此处是他的书房,机要之所,平常洒扫宫人都难以轻易进入,否则眼下看到这场景……
薛衍继续安慰着,身前的人依旧缠住他的腰不放,语重心长道:“若不是你太心急,执意如此,或许她便不会这般胡闹了。”
“……阿离,你别再担心了,回宫后仍需要有皇后的仪态气度,可不许这般……”
薛衍自知,自己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木已成舟,回不了头。
他们两位早就不再是十五六岁两小无猜的年纪,早就男婚女嫁,各自有了孩子。如此这般倒像是在,偷情。
“哥哥,如若阿岁回不来了,当如何?”薛郁离的声音压低,继续挨在薛衍的胸膛,却闻到了另一股女子的脂粉香气,若有若无。
“她是你的孩子,你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薛郁离扬起头盯着他,眼角泛着微红,一字一字吐出,“她若回不来了,也好。可谁来带我走呢?”
薛郁离原本轻柔着的身子此刻不停在薛衍跟前摸索,四处深嗅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香气。
是啊,本来就不该属于她。
“你疯了?”薛衍钳住她的皓腕,力度逐渐加深。
衣料摩挲,尽是一阵天旋地转,所有一切,不过镜花水月。
*
日深月落,离开崇安城也有近一月。
中秋才过去几日,街上挂着的彩色灯笼依然挺立傲然,崭新如拭,随着空中飞腾的落叶一同摇曳。
一路颇有摩擦隔阂,不过两人总归是里崇安城更进了一步。
“楚修辰,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前一世,令你心伤。”
……
正当静默寡言的两人在车中眯眼小憩之时,姜知妤却被惊醒了。
她的头差点磕碰上右侧的车壁,木木地转过身,看着与梦中相似的曾经,心有余悸,喉间满是她吸入的凉凉寒意。
这梦的场景与语气,实在是太过真实。
她挪着到了楚修辰跟前,很是缓慢地仰起头仔细观察他脸颊是否有变化。
眉心微蹙,就连睡觉也爱展着个苦瓜脸,姜知妤实在是看不下去。
忽然,她的手腕被身前的男子握住,而他依旧双目紧闭,浓密的眼睫都不带眨一下,想来睡得很沉。
“做噩梦了?”姜知妤用游丝般的声音嘀咕着。
睡梦中的楚修辰此刻的手心很是滚烫,与如今外头渐寒的时令相比,实在是两重天境。
“殿下……”
“嗯?”
姜知妤听着楚修辰的呓语,满是疑惑。这是也梦见了她?
“臣、有悔……”
这话术,倒是与刚才姜知妤所梦见的基本相同,实在是让人费解。
她挑起了好奇心,用梦中的语句询问此时的他。
“楚修辰,你后悔什么?”
这些时日,姜知妤甚少与楚修辰对话,也并不想与他所谈甚欢,而他平日里,即便是前几日高热不退之际,也不曾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来。
她盯着楚修辰依然平静的脸,视线逐渐下移,看向他下唇角位置,有一颗只可近距离才得以发现的小痣。
而上方此刻的唇终于动了动。
“我后悔,前一世,令你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