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承下巴上一层青色的胡茬未经打理,刺得她肌肤生疼。他用力地回抱她,下巴绷紧了些,哑声:“浮玉,我会很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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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来了军情急报,在燕赤的苏与和将军大败燕赤,夺回了前朝割让出去的燕尾、金奇二城,不日燕赤的使臣团就要启程进京商议还城事宜。
李文简将军报看了又看,兴奋了大半日,北境十八城已回归两城,其余十六城回归指日可待。
昭蘅从国公府回来,才踏入院门,就听到李文简隔窗唤她的名字:“阿蘅。”
她抬头往书房里一望,穿着洒金色圆领袍的男人发髻梳得很整齐,簪了一顶白玉冠,他站在书案前,手中正提着笔。
“殿下今天没去宣政殿吗?”昭蘅提起裙摆快步走过去,将手里的书放下,提起衣摆坐在他旁边。
李文简顺手拿起盘中的糖糕递给她:“回来一阵了。”
昭蘅接过糖糕,塞嘴里吃了几口,忽的抬头看他:“你不是不爱吃糖糕吗?”
“你可知,你昨晚悄悄起来找吃的是什么样子?”李文简的眉眼从来都透着一种温和,此间温声软语,他的面容便更添几分和煦。
昭蘅讪讪地:“什么……你没睡着?”
“没有。”他薄唇微抿,忍不住笑:“我还知道,你偷亲了我。”
昭蘅揪着衣襟,她轻轻垂下头,耳尖微微发热。
怀孕之后,她似乎比之前更容易饿,昨夜饿得从睡梦中醒过来,借着月光看到他熟睡的脸。也许是窗棂半开着,风迎面吹来,吹得睡梦中的李文简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不知被什么蛊惑,忽然俯身,在皎皎月华里,低头悄悄亲了他一口。
“你做梦了吧……”昭蘅小声心虚地说着,又注意到他停在书案上的笔,她转移话题问:“我进来之前,你拿着笔在写什么?”
“我给我们孩子取了名字。”李文简朝她招招手:“过来选一选。”
昭蘅把最后一口糖糕吃完,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愣愣地问:“孩子的名字不是礼部的取吗?”
“他们取的不好。”李文简的嗓音略带几分嫌弃,拉过她的手站在案前,指着纸上的字问她:“你觉得哪个好?”
昭蘅的手指捏起宣纸边缘,提起来对着日光。
看着信纸上“李安”、“李平”之类的字眼,昭蘅神色有些复杂。
“平儿好,还是安儿好?”李文简从身后拥着她。
昭蘅闻言,转过脸来看他,反问:“你觉得哪个好?”
李文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笑了一下:“都很好,本想取名叫平安,又怕气数太大,上苍觉得我太贪心,只好折中,取个单字。”
她好气又好笑,这人妄负天下之才,给自己孩子取名却如此随意。但念在他初为人父的紧张和拘谨,她只是默默地把那张纸折好,不动声色地说:“回头让礼部再拟几个,让皇上挑吧。”
李文简思忖片刻,笑着说:“是该问问父皇的意思。”
昭蘅不想再跟他讨论孩子叫什么名字,她希望他能尽快把他取的这几个名统统忘掉,再也想不起来才好。她忽然有点想吐,忙偏过头从白瓷碟子里取了一粒青梅压入舌下,酸甜的味道在唇舌间晕开,辗转纾解了胃中的不适。昭蘅开口,笑着问他:“你喜欢小男儿还是小女娘?”
李文简灿烂笑起来,偏过头望着昭蘅,面露绵绵笑意:“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昭蘅将手帕叠了叠,在唇角上轻轻压了下,弯起了唇:“我是问你,想我生个小儿郎还是小女娘?”
李文简捧起昭蘅的手,在她的指尖上反反复复地亲吻着:“那就生个儿子吧。”
昭蘅眨了眨眼,掀起眼皮瞧他。
李文简用曲起的食指在她肚子上敲了敲:“等他出生了,我就好好培养他,教他为国为君之道。等他能辨是非,明真理的时候,我就告诉他,做一国之君太累了,你要是孝顺的话,就赶紧把皇位拿去吧。”
“我们教养出来的孩儿,定是最聪慧、最孝顺的,早早地便将皇位继承过去。到那时,我有了许多许多时间,可以陪你去名山大川,周游天下。”他俯下身来,将轻吻落在昭蘅的额头,他凑近她耳畔,温柔道:“过你喜欢的日子。”
昭蘅听着他的话,悄然伸手抚着平坦的肚子,抿着唇笑了笑,莫名被他的话说动,竟然也希望腹中的孩子是个儿子。
元宵过后,帝后决定移居庆州行宫。
皇帝现在已经毫不过问朝政,他已经可以放心将一切交给李文简。若非和燕赤大战后,北狄突然向边境进袭,他甚至打算禅位于李文简,彻底做甩手太上皇。
他原是一书生,被世道推到如今,这十余年囿于庙堂之上,为高位所累,活得半点也不快活。
仅剩不多的时间,他想和少年所爱之人一起度过。
庆州是他们两心相许的故地,临老了,还想回去看看。
“我离宫之后,宫中诸事就要交给你打理。”
皇后让停云嬷嬷捧上一个精美的匣子,昭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中宫凤印,她讶然地看着皇后。
“陛下欲将陵墓修在庆州,我和陛下此去,再回来不知何时,但大抵用不上此物了。”皇后望着昭蘅,温和笑道:“太子东宫无人,凤印只好暂且交给你保管。”
李家出情种。
陛下当初不愿她入戾帝后宫,顶着雷霆万钧般的皇权娶了她。
先帝只是山野屠夫,因为妻子的死赤脚双拳对抗戾帝的百万雄师。
到了李文简,他将金麟卫送给了昭蘅,那是他最后一道生命保障。
以后李文简会不会有其他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日不可追,来日太过于虚无缥缈,着眼当下便好。
思及此,她又道:“掌握凤印是很简单的事情,万事皆有规章制度,照章办事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