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她才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她口中散开。李文简问:“好吃吗?”
她的眼睛弯了起来,重重点头:“嗯!”
她仰起头看向李文简:“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李文简笑笑,把视线移到了其他地方。
这样的话,再多听一个字,他都觉得心酸不止。
昭蘅吃过糕点,李文简又给她递上一盏蜜水,甜丝丝的下肚,什么不快都一扫而光。她伸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糕点碎屑,正打算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牧归带着大夫在门外禀报:“公子。”
李文简嗯了声,示意徐大夫进来。
徐大夫进来问了安,开始替昭蘅查看脸上的红疹。
她脸上的疹子并非寻常疱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她脸上这密密麻麻的红疹分明是中毒。
她的红疹是毒素扩散,虽不致命,可破皮流脓恐怕有留疤的危险,还有她的脉象,也乱得很。他问了之后,才知道她已经八岁,可她瘦弱得看上去只有六七岁。
徐大夫替她诊过脉后又开了药才离去。
昭蘅坐在凳子上,抿着唇望了望李文简。她看到他脸色不好,一双好看的眼眸冷冷地盯着窗外瞧。
她心里一个咯噔,有些害怕地抿了抿唇,结结巴巴问:“我能回去了吗?”
李文简望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们府上三姑娘需要个伴读,你想留下来吗?”
昭蘅讶异地看向他,她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他把自己抓回来,不打不骂,不仅给自己喂好吃的点心和甜滋滋的蜜水,现在还主动提出留下她。
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昭蘅想起在戏园前卖花时听到的戏文,有些有钱人很奇怪,为了炼丹药长生不老,故意骗来小孩子,剜了他们的心入药。
他对自己这么好,是想剜了自己的心入药吗?
她警惕又惊恐地看向李文简,飞快地摇头。想了想,更加坚定地摇头。
“不想。”
“为什么?”
昭蘅看到他眼神黯淡了一瞬,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抿了抿唇说:“我不喜欢读书。”
李文简挑了挑眼眸。
昭蘅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垂下头,眼睛又阖上了,长长的羽睫在眼睑投下一小块阴翳,看着格外失望。
是因为到手的药引飞了所以失望吗?
昭蘅低头抠着指甲:“我想回去了。”
李文简盯着她局促戒备的动作眉头紧皱,盯了好一会儿才劝说自己。
不能心急,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对于未知的生活都是迷茫而恐惧的。他不应该急于求成,着急地将她捆在身边。
一步步,慢慢来。
他起身摸了摸她的头顶:“好,等会儿喝了药我就送你回去。”
昭蘅低垂眼睫抠着手指不做声。
*
昭蘅臂弯里挽着一篮子糕点。
那是临走之前,那个奇怪的人非要塞给她的。她不肯要,他就说抓错了人,是给她的补偿。
她摸不准他想做什么。
他像个好人。
可是凭空怎么会掉个大好人在她面前呢?奶奶经常说,不劳而获的东西下面都藏着个大陷阱。
贪小便宜就会掉进去。
到村口的路有些破烂,即便是宽大的马车,也是摇摇晃晃得,她知道快到了,小心翼翼地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忽然瞥见村口杏花树下有道拄拐的身影。
“停车,停车。”她大喊。
车夫闻声将车停下,正要端小杌子让她踩着下车,她一只手挽着糕点,另一只手撑着车身利落地跳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奶奶来接我了。”她朝车夫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杏花树下的人影跑去。
薛氏今日起来精神还不错,便到镇上林员外家洗衣裳去了,回来之后听说跛足大夫是杀人犯。他之所以愿意给自己治病,是因为昭蘅在帮他做事。而她现在也被官兵带走了。
她吓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夕阳西下时,她不顾村民的劝阻,要去城中寻人。
才走到村口,就见昭蘅跳下一辆马车,朝她小跑而来。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昭蘅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圆。
薛氏大骇,忙把她拉在怀中检查,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走路都轻飘飘的昭蘅摇摇头:“没有,那个好看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