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彩珍几个还不习惯改口叫“王妃”,赵锦芊也不习惯在楚琰面前的自称。
“嗯。”
楚琰颔首,目光将赵锦芊上下打量,最后察觉到她不自在,才转向别处,自顾自先走,在前面引路。
其实,楚琰在打量赵锦芊同时,赵锦芊也在偷偷观察他。
白日里的定北王没有夜里瞧着凶狠可怕,只是这极具压迫感的身量以及半脸大胡子着实没法让人亲近起来。
赵锦芊垂首跟在楚琰身后,一边想着事情,走着走着,一抬头,发现自己与楚琰已经隔开一段距离,赶忙小跑着追上去。
她发现楚琰步伐跨度很大,一步能顶她两步,故而也不敢再分神,生怕自己动作慢了给对方添麻烦。
楚琰往日里公务繁忙,走路一向脚底生风,今日考虑到赵锦芊身量矮他那么多,已是故意放缓速度,不曾想这样的速度在赵锦芊看来还是快了。
听着身后传来小王妃断断续续的疾步声,楚琰下意识收小了步调,等赵锦芊追上来,他才开口道:“你是本王王妃,王府主母,不必跟在我身后那么远,即便按规矩,也只需要慢半步。”
“是,臣妾知道了。”赵锦芊乖乖应下,心里腹诽不断。
是她想远远落在后面吗?自己腿多长,步子有多大心里没点数吗?
可腹诽归腹诽,赵锦芊还是尽力跟上,不过,她也发现楚琰说完那话之后,走路慢了不少,她不由松一口气。
松鹤堂。
老王爷正在厅中等候,这个年逾六旬的老将受伤隐退近十载,早已褪去昔年刀锋般的锐利,增添了平静岁月带来的慈祥。
“回禀老祖宗,王爷与王妃已侯在厅外。”
“让他们进来吧!”老王爷笑着轻抚胡子。
他每日坚持习武,不曾懈怠,身子骨硬朗,双眸也依旧明亮。
孙媳妇他可是盼了好些年了,府中没有女性长辈,他一个老头子也不知该如何张罗,请媒婆帮牵线,臭小子还推三阻四。
眼看独苗苗的年纪就要奔二十六了,依旧那副模样,无奈之下,他这个做祖父的,就只能得空就往京城送几封信,好在圣上顾念旧时情分,赐下婚事,就是苦了人家姑娘,千里迢迢嫁过来。
其实,赐婚圣旨送来樊城后,老王爷就已经看过赵锦芊的画像,也曾派人到京城打探过,未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便放心了。
反正圣上赐婚,再怎么样,人家姑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张望间,楚琰与赵锦芊便进了门,老王爷直接忽略人高马大的孙子将目光投向赵锦芊,越看越满意。
夫妻俩走到老王爷面前,双双跪下叩首,随后就有丫鬟端来热茶。
“孙媳拜见祖父,祖父请喝茶。”
“好好好。”
老王爷连道三声好,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随即递给赵锦芊一个大红封,“拿着,祖父给你的见面礼。”
敬茶认亲过程很顺利,一家三口人和和乐乐,随即早膳一样样摆上桌,格外丰盛。
“也不知你爱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做了几样,你随意,欢吃什么就夹什么。”
老王爷给赵锦芊的感觉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就好似普通人家疼爱儿孙的长辈,和蔼可亲,赵锦芊便也乖乖应下了,露出浅淡笑容来。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就只剩下三人的吃饭声,以及碗筷轻微碰撞声。
赵锦芊第一次跟楚琰爷孙吃饭,很拘谨,只默默喝着眼前的粥,偶而夹一个面前盘里的饺子。
楚琰平时在军营里都是与士兵们同吃同住,也不讲究,吃东西快而不粗俗,时不时好奇地看向身旁的赵锦芊,自然也注意到她的拘谨。
想了想,就用公筷挑了饺子以外的其他食物放赵锦芊碟中。
赵锦芊看着碟中多出来的东西心下诧异,下意识抬眸望向楚琰。
“吃吧!多吃东西才能长高。”楚琰自以为体贴,鬼使神差低声说了一句。
赵锦芊: ……
这句话大可不必说出来。
老王爷原本还欣慰于孙子终于开窍了,懂得疼媳妇,谁知还是高兴地太早了。
他佯装咳嗽,试图缓和一下尴尬气氛,而后夹起自己碗碟中的油香,打圆场道:“油香乃是隔壁宁州的特色吃食,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赵锦芊看了老王爷筷子上的食物一眼,笑着点点头,随即顺着梯子就下,夹起自己碟中油香轻咬一口,嚼了几下,只觉表皮酥脆,内里软糯有点嚼劲,即便已吞下肚,依旧唇齿留香。
不过到底是油炸之物,赵锦芊吃完那一个便克制地收手了。
这一顿,她直接吃撑了。
因为楚琰怕她吃不饱,一个劲给她夹,起初她不好意思拒绝,默默地将东西都吃掉,后来实在吃不下了,才弱弱地在桌底下扯了扯楚琰衣裳,提醒对方。
楚琰只看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
西北地貌不比中原和南边,也没那边富裕,故而粮食对于当地百姓而言是珍贵之物,即便富贵于王府也不例外,几乎也不会去浪费。
所以,等赵锦芊与老王爷吃饱,楚琰又将剩余的那点食物都吃完了。
早膳过后,夫妻俩一起从离开松鹤堂。
楚琰因还有正事要忙活,就没有陪赵锦芊回院,叮嘱好下人引路,便大步离去,往府门方向走。
此时雪晴,王府的粗使丫鬟小厮正忙着清理路面和院落的积雪,树梢枝头也都是光秃秃挂着冰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