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楚琰心中明白,点到为止, 倒没有一味与寿王对着干,他顺着杆子下,露出熟络笑容,半推半请与寿王一起入屋。
两人客套几句之后,赵锦芊寻了个借口离开, 将空间留给两个男人。
寿王今日带着目的前来,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 半天下来愣是没提朝堂之事,格外沉得住气,楚琰不由心生佩服。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便当做自己什么都不懂,继续陪寿王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陪着兜圈子。
今夜乃除夕,晋元帝在宫中举办家宴,届时寿王与楚琰都得按时参加。
楚琰虽不是真正的皇亲,但也是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的亲王,晋元帝与楚琰父亲年轻时关系极好,所以晋元帝也当楚琰是自家子侄,特意让他携妻入宫赴宴,一起过年。
宴会时辰按规矩定下,无法更改,寿王此时留在定北王府与楚琰耗下去着实没什么意义。
“时辰不早了,那本王就长话短说了。”
寿王耗费如此多口舌,自以为已经说动了楚琰,便自信坦然问道:“阿琰可想过让定北王府更进一步?”
“定北王府几代以来都远离京城权势中心,在那西北苦寒之地戍边,手握兵权没错,位至亲王也没错,可阿琰你想过没有?”
寿王说到这故意停顿一下悄悄打量楚琰神色,见他意动,不由勾唇浅笑,继续游说。
“朝堂局势千变万化,这样的安稳又能维持多久?西北远在千里之外,即便京中有人,也难以在遇事之时给予快速应对,父皇信任楚家,全权托付,但将来太子皇兄继位你能确保他会如父皇一般继续信任你吗?”
“阿琰啊!并不是本王危言耸听,而是按你实际情况分析。你如今非独身,做决定之前还需多为弟妹考虑,也多为将来的儿女考虑。”
这一刻,楚琰突然沉默了。
“本王言尽于此,所做所言都是为了你好,想来你自己心中也明白其中之意。”
“事关重大,你不必急着回应,考虑清楚后再与本王喝一杯。”
寿王看看楚琰,又看看窗外的天色,神情越发笃定自信。
他拍了拍楚琰手臂,这回楚琰没躲开,就听他说道:“除夕宴近在眼前,没什么事本王就先告辞了,都是自己人,阿琰不必特意相送,走了。”
“嗯,王兄慢走。”
楚琰本就没打算给寿王送行,便顺势应下,望着寿王渐渐远去的背影,眸色幽深,晦暗不明。
他深知寿王野心不小,也知晓其今日的试探与拉拢,可他没想到寿王竟如此大胆,无所顾忌,直言不讳,甚至连戏也不演了,开口便是挑拨游说。
“自以为是的蠢货。”楚琰忍不住暗骂一句。
若论关系的亲近,他与当今太子还更近一些,小时候母妃带他入宫,他就喜欢粘着太子。
即便太子生性不爱笑,也不怎么搭理他,但是他就喜欢整天跟在太子后面喊哥哥,太子有时候觉得他烦了,就忽悠他去找其他人玩。
后来年纪渐长,楚琰有了尊卑意识,二人间才慢慢开始保持距离,他身后也多了表弟顾远这个小跟班。
倒是寿王,双方一见面,他就感觉很不适,甚至在十四岁那年还发生了一件让他难以忘怀,恶心到想吐的事。
也是从那时候起,楚琰才知寿王其实是个断袖,只要寿王凑上来,他就不想给好脸色,还曾因为寿王越矩,将寿王暴打一顿挨了罚。
“晦气。”
往事不堪回首,楚琰越想越后悔,为什么今日不直接拒绝而是选择招待这个不讨喜的客人?
他忙摇摇脑袋,将那些难以启齿的回忆甩开,而后黑着脸到前院找楚长丰安排一些事情。
酉时初左右,楚琰去而复返,已换好新衣,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赵锦芊收拾妥当,再一起入宫。
今日的他与往时不太一样,过于安分了些,这让赵锦芊很不习惯,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端倪,待收拾妥当,她就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可是心情不好?”
“嗯?”
楚琰闻声抬头朝赵锦芊看去,意识到赵锦芊在问话瞬间露出几分痞气,起身走到赵锦芊面前低头打量她。
“芊芊怎知我心情不好?如此明显吗?”他习惯性伸手捏赵锦芊耳朵,见她闪躲,露出得逞的笑容,继续道:“确实心情不好,被寿王那蠢货恶心的。”
赵锦芊不解其意,抬眸等待他的下文。
“人家得罪你了?还是回京一个多月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赵锦芊与楚琰相差九岁,楚琰年少时那些传遍京城的“豪举”她并不知晓,等她长大懂事了,京城舆论大方向早已被顾远带偏。
“非也非也。”
楚琰神神秘秘,俯身凑到赵锦芊耳边,压低声音道:“寿王是断袖,还因此有那种不为人知的癖好,我也是无意间得知,圣上恐怕也知晓,不过到底亲儿子,消息被压下来了。”
“断袖?”
赵锦芊瞪大了双眼,惊讶不已。
“真的假的?王爷,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时骗过你?再者,那蠢货还对本王……”楚琰嘴一快,话说一半忙停下,支支吾吾改口道:“还,还觊觎本王贴身侍卫,就是长丰,当年寿王那蠢货还跟本王讨要长丰,被本王打出去了。”
说着,他又怕赵锦芊不相信,眼神闪躲地解释:“你还别不信,长丰当年才十五岁,唇红齿白少年郎,不像本王,天天在外瞎跑,晒得黑。”
“我信,谁说我不信了?不过,要论长相,长丰侍卫还是比您差远了,寿王怎么就看上长丰侍卫了呢?”
赵锦芊眉目流转,意有所指地盯着楚琰看,难得见到楚琰紧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下一瞬,她就被楚琰拥入怀中,猛亲一顿,连口脂都花了。
另一边,定北王府大门口,楚长丰刚刚安排好主子们的出行车辆,转头看向大门时,突然鼻子发酸,猛打了两个喷嚏。
他有点懵,抬手揉了揉鼻子,还以为自己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