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所以到头来,真心为她死去而痛哭的也只有一个亲生儿子,一个远道而来的表妹。

    下午来了许多宾客,纪璇和纪淮大多不认识,也没人跟他们寒暄,就一直看着那些人在香炉前拜祭,插香,进灵堂叩头,和纪宏德互道节哀,然后走。

    同样的流程看了上百遍,连闭上眼,画面都还在脑海里不停地晃。

    终于把这一天过完,纪宏德要留在灵堂守夜,王女士陪着,大伯母送两个孩子回家。

    纪璇已经不是孩子了,但对奶奶来说她还是孙子辈,她也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要为这场葬礼多做什么。

    履行孙女的指责,送奶奶最后一程,仅此而已。

    纪璇请假时说明了缘由,有几个同事给她发红包,虽不能亲自来吊唁,也上了份子钱。

    纪璇收了钱,备注后发给王女士,让她存好,别给爸爸。

    纪宏德不挣钱,但只要到他手里的钱,无论多少,都存活不过一周。

    睡觉前,她翻阅着微信列表,手指在秦肆的名字上停留片刻,点进去,看了看两人最近的聊天记录。犹豫很久,还是没主动联系他。

    谁知就在她打算关微信的时候,对方发来一句:【睡了吗?】

    纪璇:【没呢,正打算睡。】

    秦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纪璇:【?】

    秦肆:【听你弟弟说了。】

    纪璇心说纪淮那个大嘴巴,敲字道:【也送我一句节哀?】

    秦肆没有说节哀,只是发过来一句:【别太累,我会心疼。】

    纪璇感觉到心脏明显的颤动。

    这一天,她听过太多节哀,同事们一人一句节哀,让她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

    他没有说节哀,只说心疼。

    他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对她说心疼的。

    *

    第二天,奶奶出殡。

    来参加葬礼的人还挺多,但不是纪宏德人缘好。

    王女士开了二十几年的店,为人宽厚友善,做生意实在,不少老顾客都处成了朋友。听说她婆婆去世,都要来送一送。

    纪璇晚上十二点多睡,六点就起了,王女士打电话说忘了给大家准备早饭,让她临时去买些带来。

    她和纪淮扫光了附近一条街的包子和豆浆。

    出殡是早上八点,所有人齐聚在灵堂,听着丧礼致辞,啜泣声此起彼伏。

    致辞太过煽情,纪璇忍不住也掉了眼泪,纪淮给她递纸巾。她用眼神问他:“你怎么不哭?”

    纪淮耸了耸肩。

    昨晚还问过要不要哭的人,葬礼上压根没掉眼泪。

    然后纪璇发现灵堂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没掉眼泪,包括她爸。

    火化后,纪宏德三人抱着灵牌照片和骨灰盒上了车,车队出发去墓园。

    他们家没车,全都是宾客开来的,纪璇和纪淮便随便上了一辆。

    今天是周末,街上车多,虽然挂了白花开了双闪,还是不可避免被加塞。没过多久,车队就散了,前面的掉队,后面的超车去前面,反正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样。

    纪璇坐在车里发呆,突然被纪淮拍了拍肩膀:“姐,那是不是秦肆的车?”

    心口倏地一颤,纪璇抬头往车外看去,只看到一辆黑色奔驰的车尾一晃而过。

    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摇摇头:“他在江城呢。”

    “他车牌号多少来着?”纪淮趴在她这边看,脑袋快伸出窗外,“糟了我也没看清,哪儿去了?”

    纪璇把他脑袋往里摁:“危险。”

    纪淮悻悻地坐回去。

    墓地买的是普通地段,昨晚依稀听见纪宏德和王女士因为这个争论了几句,纪宏德想给母亲买最好的。但最后约莫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那么多钱,纪宏德只能放弃。

    王女士很爱她丈夫,虽然纪璇看不出纪宏德哪里值得爱,但如果是她,一定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宾客们在墓碑前依次上香,取花,纪璇上完香,也终于把胳膊上的孝字摘下来。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真的跟奶奶道别了。

    二十几年的恩也好,怨也罢,全都埋进这一方低矮的墓碑。

    风势忽然变大,烟雾直往鼻子里灌,呛得她忍不住咳嗽。纪璇躲到上风口缓了缓。

    然而那一个抬眼,在等待上香的宾客中,她看见一道熟悉身影。高高的个子,全身衣服都是黑的,却依旧那么耀眼夺目。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