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想请你吃饭来着,但是又担心你没时间。”
许是苏穆的眼睛太亮了,郁清不由得把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
总觉得对上这样一双目光,有些话说不出口。
*
郁清高中毕业以后,院长的身体就熬不住了。院里那么多孩子,大家的关系其实并不紧密,唯一的维系没了后,郁清除了每年固定打一笔钱,就没再回过镇上。
如今几年不见,柏林镇发展的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到处可见姜氏的牌子,但是一些标志性的建筑一点也没变,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苏家崽儿,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杂货铺门口坐着的老婆婆冲着苏穆扬了扬手,顺手抓了一把糖豆给他。
然后婆婆笑眯眯地把郁清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小声的问道:“这女娃靓的呦,是女朋友哇?”
“什么?”郁清手里还有苏穆分给她的吃食,她有些哭笑不得,“金阿婆,说悄悄话要小点声的嘛。”
金婆婆听她这熟稔的语气,有些迟疑。
“我是郁清啊。”
“郁清……哎呀,你这娃子,婆婆真是好多年不见你喽。”要不是郁清自己说,金婆婆都不敢认了,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心里回忆了一番,当时这小丫头可是真招人稀罕,要不是怕耽误她学习,都巴不得给自己家小子说亲。
只可惜后来发生了点事,然后她们院长也没了,这丫头在镇上没亲人了,就再没回来过。
她忍不住点点头,也好也好,没便宜了别人,还是咱柏林镇的小子优秀。
这一对儿可般配得很。
以为话题已经被略过去的二人,没想到金婆婆已经盖棺定论并且替他们俩在老年姐妹团宣传了一番。
所以第二天在校友会上被安排坐在一起的两人,看着眼前的贺酒双双陷入迷茫。
当全镇都传起了这个消息,当事人的解释就成了害羞。
面对苏穆满是愧意的脸,郁清摆摆手,生无可恋道:“算了,越描越黑。”反正也不会呆太久,没必要磨嘴皮子了。
柏林镇他们那届走出去的大学生,突破了当时的历史新高,不过认真算起来也就二三十人,彼此间都有些印象。
每一届的毕业生坐在一起,每桌似乎都有个吆喝起来的主导人,只有他们这桌,出了两个。
两人谁也看不上谁,说句针锋相对都不为过。
“小娘娘,十年没见了风姿依旧啊。”左边的男人王彤和她是同班,班上出了名的‘文学家’,热衷于给每一个同学取外号。
右边被叫做小娘娘的名字叫胡龙,高中的时候比较文静,性别的刻板印象让他当年没少被欺负,郁清帮过他好多次,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说到这,郁清有些疑惑,问旁边的苏穆:“说起来,你高中的时候最闷,但是还真没见过王彤朝你下手。”
苏穆无辜的眨眨眼,“可能是我太没存在感了吧?”
“……”郁清随手掏出包里的随身镜照着他,假笑道,:“您再看看?”
要不是有他俩的谣言,会上不少适龄校友早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了。
“十年没见,你倒是变了不少。”胡龙瞥了一眼王彤脖子上的金项链,“品味独特。”
王彤自认为现在是个体面人,经营了一下金店,收入还不错,不想跟这种底层人计较,“你要是买不起,我看在同学三年的份上送你一条。”
“还是留着栓你自己吧。”胡龙冷笑。
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几年还是不一样的,王彤起码不会这时候再去恼羞成怒的挥拳头了,他看到胡龙光秃秃的手指,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笑地不怀好意,“不是我说,你这都28了,再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怎么找女朋友。别跟高中一样,跟在人屁股后面当贼,现在女人可不吃这套。”
“是吧,郁大学霸。”
战火不是每次都蔓延,但是周围一有战火肯定会烧到自己身上,郁清想好了,回苏市她要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
席间诡异的陷入了沉默。
这事闹的不算小,起码来龙去脉,整个桌上的人除了最后半学期出国的苏穆,其他人都是知情的。
高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对胡龙而言,多次拯救他于水火的郁清就是书中写的‘神女’。只是他选择了一种错误的方式,尾随和偷拍。
郁清至今还忘不了,那种夜晚走回孤儿院时,莫名得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场单方面的偷窥没有维持很久,胡龙的成绩一落千丈被他妈妈发现了真相。
成年人也并不都是明理的,她把一切错归咎到郁清身上,并跑到学校大闹了一场,扬言郁清这种狐媚子在学校里只会让她的宝贝儿子成不了真龙。
当时还有同学跑道她面前,满脸羡慕的说:“胡龙真的好喜欢你啊,你看着像不像小说里的情节。”
后来,郁清选择了报警处理,从镇上的派出所到市里的警察局,她这冷硬的态度成功震慑到了胡龙的妈妈和试图和稀泥的旁人,这件事最终以胡龙的妈妈被拘留结束。
郁清点了点头,“确实,不带俩金链子靠什么找老婆,总不能是秃顶和啤酒肚吧?”她和胡龙的矛盾早已结束,来当谈资就大可不必了。
秃顶还顶着啤酒肚的王彤面色涨红,他嗫嚅了几下,在苏穆冷漠的目光下闭了嘴。
无论是郁清还是苏穆都给他高中生涯留下了不小的震慑。
尤其是苏穆,看到他,那种拳拳到肉的痛感似乎又升了起来。
忽略了胡龙的视线,郁清轻呼出一口气,一顿饭吃得人倒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