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你在别人口中有着这么一个形象,「外热内冷的神秘女」;明明朋友们时常趁你不在时默默抱怨着你,说你总是态度疏离,大家一直都想和你再变熟一些,却又拿你没办法,对你有诸多不满;明明你曾和我说过,你不想和任何人太好,也因为我曾试图越界而把我推得远远的……这样的你,却开始黏着我,在校园里,你几乎天天都和我一起行动。
大学生活开始迈入课程最满的大三下,寒假时,你问了我课表排得怎样,我只当你是无心问问,便把第一次选课后暂定的课表截图丢给你。
开学的那一週,週一和週二我们的必修课都重叠,你自然地坐到我身旁,自然地在主动找人的分组时,预设我们会在同一组、开始找起其他人来,而我也乐得和你一同上课。
本来还真的没多想些什么的。
直到那个週三,在我们上完上午的必修课,吃完午餐后,我说我要去上某堂选修了哦,还以为我们要分散两地,你却笑吟吟地说了声「我也有修那堂哦」,就逕自向前往那栋大楼的方向走去。
我愣了愣,快步跟上你,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又一次地,我们自然而然地又坐在彼此旁边,自然而然地在分组时分到同一组。
中堂下课时,我总算按耐不住,开口问了句:「欸,给我看一下你的课表……」
不出所料,明明系上很多必修不只一个时段可以选择,我们的必修却完全重叠,你甚至连选修课也跟我完全一样,我们只有一堂靠运气才能选上的通识没重叠到。
「可以一起上课不是很好吗?」你给我看完课表后,趴到桌上,仰头看着我这么说了句,语带撒娇,唇边泛起一丝微笑。
我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你却打了个呵欠,闭上双眼,「我好睏哦,先睡一下,上课要叫我哦。」
看着你显然没有真的睡去的脸庞,我能感觉得到,你之所以说要休息一下,只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让我继续和你讨论课表的事情罢了。
你是故意的吗,是故意的吧……很想这样问你,却又没有勇气,只好装作一切都只是巧合──哪有可能那么巧,我也知道,但除了假装一切都很巧,我还能怎样呢。
除了校园内朝夕相处的时光之外,你私底下主动找我间聊的频率,高得让我惴惴不安。
由于课表高度重叠,白天只要有课程的时间,我们都黏在一起,中间空堂之类的时间,也因为接下来的课程相同,我们自然而然会找个地方一起看书或间聊;课程结束之后,因为我们在筹办系上活动时你要我和你进同一组,我们就算下了课也经常一起行动,经常十点多才分开,各自回到家中……都已经这样了,到家之后你却总还是找上我。
学期之初你只是密我,后来开始会用软体拨电话给我,再后来,你甚至会在半夜时忽然打给我;我们总间聊着一堆有的没的,不很重要的琐碎小事。
也是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你之所以成绩那么好,其实不是因为你天资聪颖,而是因为你经常失眠──以往的你,在失眠的夜里躺了好一会儿还睡不着的话,便会坐起来看书。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乾脆就把课业顾好吧。」你这么说。
但现在,你却是找上我。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看书就好了,为什么现在要打给我呢……我依旧想问却没问出口。
在和你的对话里头,我几乎不太主动开啟话题,面对面时是如此,通电话时更是习于只附和你的语句,不太会多说些什么;也许是我本生就安静,又也许是我太害怕会讲错话吧,毕竟,面对你,我总有那么多想说却不能说的、想问却不敢问的……
所以仔细想想,我唯一会主动插话的场合,只有在你柔声说着「头好痛啊」之类的埋怨时。
我也不晓得是为什么,每每听到你用带点撒娇的语气这么说话,我总会无法克制地回覆:「你老是这么晚睡,身体总有一天会垮掉的我跟你说。」
这般掛念满满的话语总是脱口而出,又总会在讲完以后感到懊悔、总怕自己的声音听来过分担忧。
幸好,你从没针对这点表态过。也不晓得是我的口气听来太过无所谓、或是你对于我的口气无所谓,又或者是,你其实已经查觉,却又故意忽视,我太过深切的关心。
你只会这样回我:「我已经习惯了嘛。倒是你,你都不睏吗?你又不像我这样睡不着。」
想陪你说话啊,让你早点想睡觉……
这种话怎么可能真的对你说呢,我只能笑着应声:「要问几次啦,我要是睏了就会跟你说啦。」
明明总是这么告诉你的,可每次只要你打电话来,我总会等到你说了类似「我有点睏了,明天见」的话,才甘心结束通话,这样的小细节,一向敏锐的你不晓得会不会发现呢?
我不知道我希望答案是什么,我只知道,跟我讲过电话的你,好像比自己看书还要更容易有倦意,这就够了吧,至少能让你好受一些。
大三下开始,我们变得万般要好,这样的转变明显得很,眾人都注意到了。一开始大伙还有些怨言,可或许是你表现的态度太过「特别」,到后来大家也都不太在意了,要是卢一会儿还说不动你,便会任由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我常常在想,或许这就是你亲近我的目的吧……你想要一个挡箭牌,帮你挡掉那些太想靠近你的人们,让你可以和那些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每当她或他太过靠近你时、每当你想逃跑时,总有个恰当的理由,可以在退后的时刻用上,不会被人质疑。
那便是我。
我是你的挡箭牌,也是你的退路。
「唉唉,你们两个根本就是连体婴,分一点时间给我们不行吗?」
每次被这么问起时,你总会随口编个约,比如这样:「不行哦,我们已经约好要去看电影了。」
这么说完以后,你还会刻意地挽住我的手臂。
而我在这段时间以来,渐渐学会和你一起瞎扯,感觉到你在暗示我,我会无奈地笑笑,开口附和你任何临时编织出来的谎言:「嗯,票都订好了,还是你们也要来吗?」
「拜託,周五晚上这种时间,现在才订位置都烂死了好不好?」朋友们哀嚎,「都不约啦你们,随便啦你们过两人世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