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凑到虞意旁边,同她耳语一番。
她穿着一件衬衫,搭着长及脚踝的长裙,头发披散着,仔细看时,依然能发现她没穿内衣,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依稀能看到发尾扫过的弧度。
但在虞意和中年男人而言,这仿佛是最正常不过的事,甚至并不值得关注。
虞意打量了二人一眼,视线落在王青凌脸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说:“你们跟我来。”
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迟疑和惊吓。
这是,弱势者对于强势者本能的忌惮。
就像是所有围观的人得知虞意的身份后的忌惮——原来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小镇,并不是可以随时任人诽谤欺凌的。如果说之前诋毁她、看别人踩她就跟着编谣言踩她的人是鬣狗,那么,她便是那个强大到根本不必给鬣狗一个眼神的人,他们的作为,也许在对方的眼里,是无用而可笑的,更别提造成伤害了。
中年男人情绪平复了些许,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去吧。现在法制社会,她不会欺负你们。”
俩人跟虞意进去,绕过影壁,当中便是一个庭院。庭院里花木森森,有石桌石椅、花架、秋千,还有些作为点缀的怪石。
虞意带他们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干净而雅致,有些像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俩人忍不住四处张望,在虞意让他们坐下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栋建筑是保存得很好的古建,也足够结实,是冬暖夏凉的设计,隔热和通风都做得非常好。
不知哪来的凉风习习吹来,本该是凉爽的,赵青红的脸却憋得通红,脸上直冒汗,却拉不下脸道歉。
王青凌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泫然欲泣,又强忍着。
虞意叹了口气,给俩人一人倒了杯茶,在他们对面坐下。她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含在唇间,看向她们,“介意吗?”
二人连忙摇头。
于是,她们看见她用精致漂亮的打火机打出火苗,点燃那支烟,抽了一口,掸掸烟灰,漂亮而清透的目光看过来,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狼狈而窘迫的他们。
“说吧,为什么?”
沉默片刻,赵青红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虞意抬眼看她,唇角勾了个浅淡的笑容,笑意没到眼底,“所以,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思考。甚至,因为自己不喜欢不满意,就要去干涉、破坏别人的生活?”
赵青红本来还觉得,除了对虞意本身的形象有误解外,她勾搭谢翡的事总是真的,自己帮好朋友出头,能有什么错?不过是没出到点子上。
但被虞意这一针见血地一问,瞬间无地自容,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
她嗫嚅片刻,“我……”
王青凌抹了抹眼泪,不敢看虞意,“对不起。”
虞意盯着俩人看了片刻,就在二人心内打鼓时,忽听虞意叹了口气。
她走到窗边,裙摆翩跹,背对着窗口,面向二人。被旁边的盆栽一衬,竟像一幅精美细致的工笔仕女图。
“十八了,成年人了。”虞意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头,“长点脑子。”
她拉开抽屉,取出两张名片,递给俩人一人一张。
“如果有一天过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撂下这一句话,又给俩人一人拿了个绿豆冰,才让人回去了。
从虞意家出来,两脚站在街道上时,俩人还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恍惚感。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心脏正“砰咚”直跳。
赵青红说:“她真的好厉害。”
王青凌喃喃:“我也想成为这么厉害的人。”仅凭自身的气场和魅力,三言两语便能将人镇住。可是,她还有机会吗?
指挥搬家工人把东西都放到位,经纪人结了工钱把人打发走后,进了门,一边嘬绿豆冰一边说:“你把那俩小姑娘叫进来干吗?给人训了一顿?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好为人师。”
虞意摇了摇头,“她们本性不坏,只是年轻不经事,又有些笨。”
在经纪人钟哥看来,在虞意面前,很难说有谁不笨。虞意这个人,情感丰沛且细腻敏感,却同时兼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可以说,是情感上的细腻敏感以及她自身的聪明成就了虞意,但同时,这就像一把双刃剑。成就虞意的东西,也极可能会毁了虞意。
在当初和虞意一拍即合成为对方的经纪人后,看着虞意一鸣惊人,后续直接成为行业top,他就一直有这样的隐忧——过慧易夭。
“那你觉得谁聪明?”钟哥问。
虞意指间夹着烟,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在袅袅散开的烟雾中,唇角一扬,一双漂亮的凤眼微眯,形成魅惑众生的月牙。
她莞尔一笑,“谢翡。”
钟哥:“谁?”
“河对岸超市老板的儿子。”
从虞意来到渔镇开始,由于她过分出挑的美貌,和过于与众不同的言行举止,渔镇就没少过她的流言。
但,在这一天,当大家得知她是一个作家,并且身家极厚,连手底下的经纪人戴的都是几十万的表,行李要用好几辆货车来拉,流言便成了传奇。
晚上,谢翡还在吃饭,隔壁刘阿姨急于和张清芳分享她新得的消息,又来了。
简略地和谢翡说了句问候语,也不倚老卖老越俎代庖对谢翡进行思想品德教育了,直接就和张清芳开唠。
“你是没听见哟,当时他们问的时候,人家动不动就说再造谣就要上法院起诉。这大城市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叫什么?特布什么行的?”
……
谢翡听不下去,冷不丁纠正道:“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