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信鸿和唐姻比较熟,临走时,府里的几个婢女、婆子、小厮都怂着信鸿问唐姻什么时候再来……
信鸿终究是没开口,宋昕没给他这个机会,用过了晚膳,便亲自送唐姻回府了。
宋昕:“今日之所以回来得早,是因为明日一早,我便要随万岁爷去趟的军营,再回来是一个月之后。这半日休沐,是万岁特许的。”
“要……一个月?”这可有些久了。
宋昕颔首。
万岁爷一直想要御驾亲征,眼看着就拦不住了,好在宋昕进言,请求万岁爷将御驾亲征改成了巡视军营,以振军心、民心。
毕竟秋闱将至,乡试后,还有会试、殿试,万岁爷是京师的定海神针,离开不得。
朝臣们也以为是,万岁爷这才勉强打消了御驾亲征的念头,但是要在军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一个月之久,待到殿试前再回去。
人人都夸宋昕心思机巧,只有宋昕自己心里清楚,万岁爷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无法离京的理由,也需要一个留在京城的补偿。
这个补偿便是去京师外的军营,以免损失了圣颜,失了民心、军心。
宋昕摸对了万岁爷的心思,被点名陪驾,所以才有这半日的休沐。
很快到了煦园。
宋昕扶着唐姻下了车,唐姻打算进门,但自己的一双脚总有些不听使唤,迟迟迈不进去门槛。
真是奇怪,跟表叔在一起的光景总是流逝的很快。
宋昕朝她招招手:“去吧,你进去,我再走。”
“……表叔先走,表叔走了,我再进去。”这次一别,再见面可就是下个月了,唐姻立在门前,想了又想道:“军营内辛苦,表叔这次去这么久,可要仔细身子。”
卫所里都是一些粗糙的兵痞汉子,表叔面若冠玉,想像表叔在军营中那画面,总有些格格不入。
想到这些,唐姻便担心起来。
宋昕十分理解小姑娘的心情,大概与他一样,一样的不舍、一样的挂怀。
唐姻的关心,让宋昕心底莫名柔软。
他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件细绢布包着的物件儿:“这东西本想回来交给你的。”
“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
唐姻接过来、打开,发现是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镯子散发着温润的淡淡光辉,只一看便知晓不是平常之物。
“这镯子是我祖母留给我的。”
余晖落在宋昕的眼底,发出黄灿灿的柔和光芒,那双向来平静、冷淡的双眸,此刻却比晚霞还要温暖几分。
唐姻意识到这是什么,这是“定情信物”、或是“传家宝”一类的。
唐姻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几下,护在手心里,两弯眉毛轻轻皱着,极为郑重地说:“表叔放心,我好好收着的,放在不易破碎之处。”
唐姻的模样实在有趣,好像这不是镯子,更像是官印、虎符之类的了。
宋昕轻轻摇头,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骨节明晰的手掌托起唐姻的手腕儿,随后将镯子轻轻套了上去。
细白的腕子被碧翠的镯子衬得更加莹白,像是深冬落在屋檐上的新雪,纯洁得晃人眼睛。让人很想掬在手心一捧,却又不敢动作太大,以免碰化了去。
“好好带着,不必收。”
宋昕有些不想松开手,下意识用拇指轻轻抚了一下唐姻的手背。
唐姻的手背像是羊脂玉一样,丝滑细嫩,这种触感,让人心生流连。
“这镯子,很衬你。”
小姑娘缩了缩手,垂下手臂,袖子盖住了漂亮的镯子连指尖都一并盖住了。她极其细微地“嗯”了声。
唐姻知道,宋昕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今晚回府,还需要做诸多准备,遂跨进了煦园的门槛:“那我先进去了,表叔快回吧。”
宋昕点了一下头,目送着小姑娘进了煦园,缓缓合上如意门后,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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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宋昕就同万岁的圣驾去往军营了。
京师设四十九营,负责京师防务。其中三十二营分隶京师五军都督府,十七营为亲军营。(1)
而宋昕同万岁爷这次去的,并非亲军营,而是京师五军都督府管辖下的一个。
亲军营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不足以达到万岁爷振军心的目的,故而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等宋昕随圣驾到了地方,将士们早早便在校场上列队迎接万岁爷了。一个个都是赤胆忠心、骁勇善战的模样。
万岁爷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展露圣颜。
这时,一个面色黑红的大汉跪在皇帝面前,与众将士们一同山呼万岁。
这人是军营内的最高长官,指挥使于典。
于典颇为自豪,营中将士,个个都是凶猛无比的兵士,这喊声震耳欲聋,震撼非常。一些文官未曾见过这般场面,露出了惊讶之色。
皇帝命于典起身,向其询问军营内的情况,于典都一一作答,作答后,又提议道:“万岁爷,等正午的时候,校场还有校练,您可得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