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姻并不知道,宋昕为了这半日的休沐,在万岁爷那着实熬了几夜,帮忙挑选这次秋闱的文章。
这时她的腿一沉,宋昕已经躺上来合上了眼睛,很快便传出了规律的轻微呼吸声。
“表叔,您睡着了?”
男人不说话,过了半晌唐姻才用指尖轻轻凌空描画男人的侧脸,高眉薄唇,轮廓分明。她轻轻拨开遮在男人眉眼上的乌发,却意外的发现宋昕眼底淡淡的乌青。
原来,表叔真的没睡好。
忽地,她的手掌却被捉住了。
宋昕拉过唐姻的手,放在唇边,薄薄的呼吸,打在手背上:“姻姻,乖。”
小丫头只是哑口无言,宋昕跟她在一起之后,似乎学坏了,可她分明才不是教唆表叔的那个坏人。
“对了表叔,我想向您打听一人。”
宋昕阖目道:“你说。”
唐姻想起来在后花园遇见的那位,朝宋昕开口问:“表叔可知道太医院有一位叫做齐沐的太医?与您年纪相仿,长相精致,略有病态。”
“怎么了?为何问这个人?”太医院人员众多,他认识的太医只是院长、院判那些,齐沐这个名字陌生,年纪又不大,大概不是什么要职,故而他并不知晓。
唐姻道:“他似乎,知晓我二姐姐没死,又向我打听我二姐姐的下落。我有些担心……”
宋昕这时微睁开眼睛,唐二姑娘之前嫁给了柳任良,柳任良父子便在太医院供职,那位叫齐沐的太医也许在某些机缘巧合下结识唐二姑娘并不奇怪,只是唐二姑娘没死的事,知之者甚少。
宋昕也不得不警惕起来,捏了捏唐姻的手心:“放心,我会查一查的。”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口,再往里,马车便进不去了,两人只能下车步行。
宋昕的疲惫好似烟消云散了似的,唐姻惊奇的发现,她似乎很少看到宋昕疲惫落魄的一面。
或者说,是从未有人看到过。
而刚才宋昕却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了她,唐姻想到这,偷偷笑了下。
宋昕侧过头:“在笑什么?”
“没什么。”唐姻问:“表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便知晓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间古朴的小院门口,宋昕敲了几下门,很快有人从内打开。
“宋大人,您来了。我们家先生等您许久了。”
看门的小童看起来认识宋昕,唐姻跟着进去,不知道小童口中的先生是哪位。跨进院门,院子内豁然开朗起来,四处挂着新染好的布料。看起来院子的主人,对布料很有研究。
“宋大人。”
正看着,一位老者从内屋走出,朝宋昕缓缓施礼。
“容先生,人我带来了。”宋昕侧身让出唐姻,“这便是我尚未过门的夫人。”
老先生的目光上下打量唐姻起来,点点头,叫来了几名女弟子:“早都准备好了,请夫人移步。”
“表叔,这是?”
“姻姻喜欢刺绣,应当听说过京师的容待,容老先生。”
唐姻惊喜起来,举国无双的刺绣大师,她能不知道么?
宋昕放低了声音,续道:“福安姑姑年轻时较你还要清瘦些,她的衣裙,不合你的身子,而且姻姻的衣裙,最近……似乎瘦了些。”
一听这话,唐姻忙问:“我、我最近胖了?”她最近在宫里伙食是好了不少,跟着福安长公主吃香喝辣,莫非是因为这个?
可宋昕说的,是另一回事。
小姑娘细细窄窄的腰倒是没变,可有些地方越来越大,有些地方越来越翘……
他抱过唐姻几次了,小姑娘衣裙的胸口似乎紧绷了不少,上次在安乐宫,他把唐姻抱在怀里,胸口处的扣子,都有些崩开了,小姑娘并未注意,他却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忽然想起来,从他认识唐姻以来,小姑娘总是那几套衣裙。
唐国公府还是被查封的状态,可就算现在不被查封,这么久过去了,唐姻过去的那些衣裙大概也不合身了。
他不知该如何送姑娘衣裙,只好将人带出来,让容老先生为她量身定做。
况且,他这次想要为唐姻定做的不只是常服,还有婚服。
唐姻还沉浸在自己是否胖了的错觉里,已经被容老先生的几个女弟子接进去量尺寸了。
几个和善的姐姐对她忙活了一阵后,记下了尺寸,又将她送到了待客花厅。
花厅备好了茶水、果子,香炉燃着青烟,却空无一人。
“我表叔呢?”唐姻问。
“姑娘先等等,我们先退下了。”说着,那些人都退出了花厅。
片刻后,一抹正红从屏风后绕出。
“姻姻,喜欢么?是否合适?”宋昕抬眉问她。
唐姻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