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有所动容。
“不是以后。”
“什么?”成宣帝一时没有听懂。
“我说,不是以后。”十一皇子道,“父皇不要再上演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戏码了。我养私兵、敛财物,事到如今,为了什么父皇还不清楚么?”
成宣帝的脸色不好看,他明显接受不了往日的好儿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变成了一个想要造反、挑战他权威,觊觎他皇位的逆贼。
“父皇待你不薄,你怎么敢!你怎么对得起你母妃——”
十一皇子侧过头,露出侧脸,露出与其母亲极为相似的漂亮眉眼,就连眼角的那颗朱砂痣都和他的母妃一般无二。
“你没有资格提及我的母妃。”十一皇子声音骤冷:“你待我好,究竟是因为喜爱,亦或是……愧疚,你清楚得很!”
“儿臣的病是打娘胎里带的,我母亲为何会咳血消瘦致死,父皇应当比我清楚。祖父一向与你政见不合,你却为了稳固地位纳了母亲入了后宫。父皇怕母亲诞下子嗣,以滋补为名,日夜亲手喂给母亲的慢性毒药,你都忘了么?”
“只是我真是有些弄不清楚老天爷的意思,我是命够硬被母妃生了下来,还是福太薄却没命活下去。”
多年的旧事被慕棋提及,包括成宣帝在内,太子、宋昕都露出惊诧之色。
而成宣帝,也因自己的亲儿子揭露了实情而感到惊讶。
“你怎么知……”
十一皇子的母妃柔嫔乃是病故,出了名的病美人,可的的确确进宫之前未曾听说柔嫔有什么顽疾。
深宫内院的腌臢之事都被那些华贵的假象、与迷人的权利所深深掩盖了。
东窗事发,事情败露,十一皇子已然清楚自己的下场。
更何况,就算皇帝不杀他,凭他的病,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被孕育之时便汲取了柔妃身上的毒素,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个奇迹。
成宣帝哑声,缓缓垂下眼帘。
柔嫔的毒是他下的,亦是他亲手喂的。
他并非不爱柔嫔,可柔嫔母族与他立场不同,柔嫔绝不能怀他的孩子。只是,他没想到,不该来的还是来了,柔嫔怀了十一。
是他的错,他不该一时心软让柔嫔生下这个孩子,酿成无限的祸患。
成宣帝的眼眸有些波动,只是,没人知道杀伐果决的帝王此刻再想些什么。
皇帝指尖微微蜷缩,随后有舒展开。
短暂的思考过后,成宣帝找回了思绪:“不对,你恨父皇,所以养私兵、敛财,可为何最后却趁朕不在,将矛头对准了太子府?”
“我没有时间了,我动不了你,也要动了你的好儿子。”十一皇子继续道:“我只是可惜,可惜没能为母亲讨回一句公道,报一分仇,让你心痛一分。”
成宣帝怔住,垂下了眉眼,少卿低低道了声“疯了”,再抬头的时候,眉目里的仅有的慈悲也消失不见。
帝王终究是帝王,在面对权利的抉择的时候,有限的情爱也会被毫无留恋的舍弃。
“依律处置吧。”
成宣帝走了,头也不回。
十一皇子不见悲伤之色,只是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慕棋、慕棋……我与母妃皆是为弃子,这名字,还真是嘲讽呢。”
太子与宋昕对视了一眼,如今十一皇子的败局已定,也没什么好审的了。
二人正要往外走,却被慕棋喊住。
“等等——”
两人回过头,病弱的男人立于铁栏之内,不悲不喜,他看着太子的眼睛。
“我要见她。”
两人之间流窜着别样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子道。
十一皇子并不兜圈子:“我要见唐妘。”
“你不是闯进了太子府么,没有这个人。”
相比方才对成宣帝的淡然,此刻的慕棋竟流露出焦急:“你到底把她藏到哪儿了!”
唐妘——这才是令他不顾一切冲入太子府的真正原由。
他早就病入膏肓了。
想要实现给母亲向皇帝复仇的愿望显然已经无能为力。
最后的时候,他只想见到唐妘,那个他游历江南之时桃花树下偶遇的娇媚女子。
可世事难料,他如何都想不到,她却成了太子的女人。
太子显然不想让慕棋见到唐妘,理了理衣摆,转身便走。
却听身后的慕棋阴恻恻地道:“你们会求我的。”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