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生确实也玩不出什么花头来。他早就生不了儿子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在那方面有一些补偿性的爱好。
好人家的女孩,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呢?都是她自作自受,装什么清白圣女?
钟晴这样想着,却挪不动脚步。
走廊里的灯光亮得晃眼,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八年前那个酷热的夏天。
那一年,钟晴只有二十一岁,比现在的莎莎还要年轻。
她刚到恒茂上班没多久,就被太子爷林茂生叫出去陪客户喝酒。她有心表现,喝酒也很拼命,客户都夸她女中豪杰,人美,酒品更好。
中途,她去厕所吐了两回,酒局结束后,昏昏沉沉地上了林茂生的车,林茂生把她带去了宾馆。
浑身衣物都被扒光的时候,钟晴突然清醒过来。她哭着求林茂生住手,说自己刚刚结婚,丈夫人很好,不能对不起老公。
那时她也是这样哭叫。
林茂生掐着她的脖子,她叫不出声,也动弹不得。等她终于找回对四肢的控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从那以后,她成了林茂生的情妇。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保住这份工作。陈志添开大排档已经很辛苦了,家里需要她这份收入。
何况,没有人会相信,像林茂生这样的富家公子,还需要用强才能得手。公司里的阿姨们窥破她的隐秘,背地里叫她小贱货。
她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反而成了受制于人的把柄。
她不敢言说,不敢反抗,无法自赎,无法自谅,只能一点一点,往黑暗中永远地坠下去。
大量的空气涌入胸腔,让这个窒息已久的女人回忆起呼吸的香甜。她就像一具浮尸,在冷潭里浸泡了多年,突然抬起了头。
钟晴蓦地挺起了胸脯。
她安静地打开房门,重新进入内室。
林茂生趴在莎莎身上,兴奋的喘息和莎莎的哭叫此起彼伏。
钟晴瞪着丈夫的后脑勺,骤然抓起茶几上的白瓷花瓶,敲在了他脑袋上。
林茂生从床上慢慢滑下来,滚落在地上。他肿胀的眼泡死死地瞪着钟晴,,脸上的肥肉突然剧烈颤抖,手掌按住左胸,像一只被钉在玻璃板上的大肚昆虫,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莎莎尖叫起来。
钟晴也愣住了。
她这才想起林茂生的心脏病。
钟晴连滚带爬地从林茂生的衣服里摸出一瓶丹参滴丸,哆嗦着倒出来几颗,往他嘴里塞,却怎么也塞不进去。
她伸手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
“……叫……叫救护车!”
莎莎披上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钟晴听见她在走廊上大喊:
“老板娘杀人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钟晴跌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不能把林渡扯进来。儿子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她已经欠他太多了。
可她该怎么办呢?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在海市,确实有同行叫我‘恶女律师’。将来您自己有需要,是希望找个‘恶女律师’,还是找个小甜甜呢?”
钟晴大口地喘息着,几乎是爬到自己的拎包旁边,从里面翻找出一张洒金的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拨通——
“苏律师?”
“你之前说过,等我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你……”
钟晴原原本本地说出今夜的经历,苍白着脸问:
“我会坐牢吗?”“如果我坐牢,对阿渡的前途会有什么影响?”
苏拉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环视周围。
法理可以很简单,但真相是由无数细节堆砌而成的,而案件的侦查、诉讼,对当事人来说,总是无比漫长。
“阿姨,林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的安全和健康,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你是无罪的,也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
“……你相信我……无罪?”
“我知道你无罪。”
“可是我打死了老林……”
钟晴的目光飘向天花板,失声痛哭。
“你不是故意要打死他的,他是死于心脏病。而且你是为了阻止他正在实施的强*奸,是正当防卫。”
“谁能证明他是强*奸?那个女的天天跟他腻在一块,连我都以为他们早就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