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止休意味深长地说完,又满怀深意拍了拍宋达的肩膀, 努力让嘴角的笑容不那么夸张的同时,挤出一丝怜悯与同情道:
“没关系,我会铭记你的付出的。”
然后他转身步伐轻快地朝四组六排走去,徒留宋达一人如遭雷击般静止在原地。
片刻后宋达才终于从空白中缓过神,愤怒而委屈地怒吼:
“我成绩不好是因为还没到高考!跟这个没关系!不需要你铭记!就算不是同桌,我依然是路炀心中最好的好铁铁——!”
好铁铁路炀咣咚一声合并课桌,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身后远处咆哮状的宋达。
“需要帮忙么?”
贺止休信步停在后门口,少年眉眼俊逸身姿挺拔,死板的毫无特色的校服松垮套在身上,硬是被那张脸和身材衬成了时髦单品。
四组六排恰好倚靠在教室后门,座位边上的窗户正好就是走廊。
正值课间,寒风萧瑟也阻挡不了走廊上人来人往,但路过三班后门时,几乎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悄然转头望来,脚步声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
贺止休半靠在门框边,见路炀半天都无动于衷,又眯着眼喊了声:“同桌?”
“咚隆!”
书本应声滑入桌肚,路炀终于冷冷地掀起眼皮:“有屁就放。”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叫你。”贺止休顿了顿,又说,“叫叫我们之间的新称呼。”
路炀:“……”
贺止休拉开椅子坐下,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此时心情明显很不错,甚至自动过滤了路炀比刮来的风的温度还低的脸色。
旋即他一转头,就发现路炀的课桌上居然一反常态的空空如也。
“你的书呢?”贺止休不由问。
路炀凝视他片刻,冷硬道:“收起来了。”
“全都收进去了?”贺止休视线下意识朝下方滑去。
只见路炀桌肚中果真被塞的满满当当,放不下的一部分直接堆在了椅子下方的空处,桌上整洁的只剩下上节课的教科书与一根笔。
连常年平摊在上的卷子题册都不见踪影,干净的能窥见空气中的浮尘。
贺止休手肘搭在椅背上,不由困惑地抬起头。
“为什么?你之前不都堆桌上的么?”他顿了顿,忽地想到什么,又说:“难道是怕我介意?”
“……我很好奇,”
路炀面无表情地对上贺止休的视线,四目相交中,他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了心底深处深藏已久的困惑:“你是怎么做到无时无刻保持这么厚的脸皮?”
“不太好说,”贺止休眯着眼认真思索半秒,正经道:“我觉得靠天赋。”
“…………”
神他妈靠天赋。
再没有脾气的人这会儿怕是也得血压飙升,路炀冻着脸深吸一口气,在贺止休开口说出下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前,率先冷冷道:
“堆太多空间太挤,不方便,所以不想放桌上了。还有问题?”
贺止休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懂了。”
路炀心说懂了就给我闭嘴。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脱口,就见贺止休突然倾身向前,单手托住下巴,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着新同桌的脸庞,若有所思道:
“不过我还以为你堆桌上是故意的。”
他停了下,又说:“比如这样前面的人回头时就不会看见你在干什么了。”
虽说高中阶段,站讲台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桌上不堆满书的,但像路炀这种能把书堆的恨不得老师什么也看不见的,大部分都是为了上课后好藏后边开小差。
然而大学霸下课时间都不一定能停下来休息几分钟,上课更不可能开什么小差了。
正儿八经学习是不需要避开老师的耳目,那么故意堆那么高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就是为了避开班上其他同学的注意力。
路炀没料到贺止休会注意到这个,甚至还真给他说对了一部分。
——但与其说他要避开的是同学的注意,倒不如说,是为了避开任何一个可能被这个世界剧情注意到、或者被卷入其中地可能性。
冷漠与不易近人,再加上利用高耸的书籍堆叠而出的、如同堡垒般的隔绝感,是他从高一转学后,就开始的独来独往的绝佳利器;
因此高二一开学,他也将这种习惯延续下来。
并在最初的一个月里,同样实现了除宋达之外,与三班的任何人都不熟的成果。
直到那天体育课被迫撞上白栖和楚以维。
事到如今,即便谣言事件彻底过去,齐青乐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路炀原先计划好的独来独往不引人瞩目的目标却彻底幻化成空。
因为集体道歉之后,三班所有人都发现那位过去看起来高不可攀冷漠难近的年级第一大学霸,其实只是脸冻了点,不怎么爱说话而已。
“宋达还在闹呢?”不远处一组前排传来啧啧有声的感叹:“讲道理我要是老班我也把他跟路炀调换,别的不说,年级第一的大学霸是咱班门神耶!多气派!”
“是吧是吧!”边上有人附和道:“刚刚进门的时候都感觉咱班蓬荜生辉了起来。”
走廊上甚至有人特意绕到后门踏入教室,擦身而过的时候,还不忘故作夸张地对路炀说:“这就是七百三十八分的学神气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