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艳阳高照,更是只单独穿了件卫衣。
薄绒布料略厚,却仍旧无法阻挡血肉肋骨之下那颗有力而滚烫的心脏传出的剧烈跳动,每一下用力敲击,都顺着掌心,几乎烫入贺止休心房。
“……赢了他,路炀。”
良久后贺止休哑声道:“第一非你莫属。”
体育老师开始报数,围观人群纷纷后退。
被随机分配到第一、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的人,此刻已然踩着滑板站在起点线,不远处孙侯虎视眈眈的目光更是如影随形。
只见路炀抬手摘下镜框,掏出帽子,长至眉眼的刘海被随意捋至脑后,光滑饱满的额头与精致眉眼终于在此刻前所未有地暴露于校园天光中。
但仅存须臾,一切便又被帽檐沉沉压下。
再抬头时,他毫无阻碍地对上贺止休的瞳孔,眼错不眨地望着对方漆黑眸底中倒影出的自己,近乎一字一顿道:
“当然,所以你也要在终点等我。”
贺止休瞳孔遽然一缩。
“吁——”
哨声划破冰冷空气,体育老师倒计时终于归零。
刹那间,起点线上,滑板滚轮倏然朝前奔去,翻飞的衣角与潮水般涌起的呼声瞬间填满整个中庭上空,险些盖过远处操场上的炽烈动静。
——学校之所以能让滑板项目通过申请,正式成为校运会的一项,显然也是私底下做过一定的调查,确定会有足够的人数参加才批准开展的。
但毕竟是小众运动,足够的人不代表就能与其他项目相比较。
因此为了防止出现参与人数过少甚至可能连比赛都组不成的情况,所有项目里,唯独滑板一项另辟蹊径,没有像其他那样按照年级与性别进行数个分组,而是所有人凑在一块,出场顺序全部打乱之后,组了个前所未有的大拼盘。
然而万万没想到报名参加的学生远超预料,哪怕不至于像其他项目那样每个班都有人参加,但全校所有年级加在一块,数量直接碾压了其他任何一项比赛,乍然间成了全校人数最多、最为热闹的一组。
站在教学楼二层朝下望去,选手预备区堪称乌泱泱一片,滚轮滑动砸落地面的当啷声不绝于耳,混着四面八方的交谈,吵得仿佛深入菜市场中心。
二楼走廊上,宋达一行人仗着来得早,率先抢占了最佳观战席。
姚天蓬扒拉着栏杆百无聊赖地望着下方,在看了不知第几个杵在台阶前暂停运气足有半分多钟,结果依然没能跳上去的人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纳闷道:“怎么感觉大家水平都不咋地呢?”
“嗐,这才是咱们普通人的正常水平,又不是人人都是路炀那种变态,”
宋达叼着棒棒糖边拨弄手机录像,边随口道。
虽说从宋达与贺止休的态度上判断,路炀水平估计确实不错,否则也不会游刃有余到这个地步。
但因为从未见识过的缘故,一时间几人不由再次面面相觑。
方佩佩又一次忍不住问:“路炀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那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那明明是……”
“是啥?”
宋达捏着手机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应该如何形容,才能准确表达出路炀的实力。
于是他干脆扭头看向一旁的贺止休,用手捣了下对方:“诶,要不你来说?”
贺止休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下方。
只见选手预备区内,路炀正单独倚在角落一侧廊柱边,在其他人踩着滑板提心吊胆地做准备时,他仿佛只是个误入其中的无关人员,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凝视着手中那枚在艳阳下微微反光的银色耳扣。
——其实应该是看不清的,但这一刻,贺止休莫名感觉到路炀正来回拨弄着这枚他父亲遗留给他的遗物。
他在犹豫着是否要将其戴上。
像过往每一次踩上滑板时那样。
“……贺止休?小贺同学!”
“嗯?”贺止休后知后觉回过神,侧目问:“怎么了?”
“他们问路炀到底有多厉害,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直接拿以前的视频给他们看我怕待会路炀知道得给我一顿揍;你要不帮我形容形容,要不然这群人烦死了,”
最后那句话宋达是压着嗓音说完的。
紧接着他又顺着贺止休方才的视线望下去,奇异道:
“这几人水平都快跟我差不多了,你看什么呢还能一脸凝重的?我还以为有多厉害。”
“没,随便看看,”
贺止休视线重新落到下方路炀身上,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少年手中的银色耳扣已然被他收了回去,略长黑发遮挡住耳朵,无法窥见对方到底是收回了、亦或者是扣上耳梢。
贺止休正欲收回视线,下方路炀仿若在这一刻忽然感知到什么,骤然仰头望来。
刹那间,视线越过距离与高度在半空交错,日光中一抹浅淡的银映入贺止休眼底。
“随便看看?”
宋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没来得及追问,后边的方佩佩又戳着他追问。
眼见贺止休又不答,他正欲自己随便想个回答应付时,眼前的alpha忽然半垂眸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形容,不过有件事可以确定。”
旁边几人闻言立时纷纷凑上脑袋:“啥?”
只听贺止休声音平缓镇定,没有半丝犹疑道:“他进国际赛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