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转身轻轻拍了拍身边路炀的大腿,意味深长地询问:“怎么办班长,你要不假装没听见,选择性失忆一下?”
路炀:“……”
其他几人:“……”
然而失忆显然不过天方夜谭,路炀也没办法继续假装不知道。
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很独的人,性格冷淡与沉默寡言让他不论在哪个阶段、什么班级,都显得难以靠近。
相熟认识的同学也不是没有,但几乎都如云烟,离开校园便记不起来要联系;微信列表躺着许多账号,但拥有聊天记录的屈指可数。
尤其是转来应中之后。
最开始因为与路苑柯年级第一的约定、也因为主角剧情定律,他极其刻意地让自己游离人群之外。
高一转学来那学期,除了避免不了的接触以外,他几乎没与班上的任何一个人相熟。
甚至一直到期末结束,他都没认清班上的每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他原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离开应中为止。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刻意躲避却依然会弄巧成拙,蝴蝶振翅,让他莫名被卷入其中,短暂的动荡与预料之外的落幕方式反成了生活的转折。
时至今日,一切看似未变,其实又变了许多。
至少与他最初想象中应该的模样大相径庭。
许棉枫见路炀迟迟没有反应,下意识以为他并不想被这么对待,连忙开口:“不过本来也还在计划阶段,我们都忘记考虑你可能还要和家里人一起过呢,嗐!不过大冬天出门确实挺麻烦的,那几天天气预报还说要降温,不如在家睡觉舒服!”
他顿了顿,又对路炀说:“不好意思啊,我待会去跟佩佩说下。不过你能不能把家里地址发给我们,期末周我妈不让我带额外的东西来学校……”
他话音未落,路炀终于在位置上轻轻动了动。
只见他缓缓转过头,如墨般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着远处舞台灯光,少见地没有冰冷。
只听他淡淡打断:“我期末考完一般不回家,而是暂时寄宿在我姑家里。一般不怎么收快递,太多的话后面拿回去不方便。”
霎时间几人面面相觑,武子鸣不仅挠头:“那咋办?送去你家门口??”
“反正隔不远,当面给不就好了。”
路炀把脸转向舞台,主持早已下台离开,下个班的相声讲了个开头,快板拍起来,四面八方全是阵阵嬉笑。
路炀将外套拉链拽至最上,灯光映出他轮廓俊挺漂亮的侧脸,漆黑双眸一眨不眨地凝望前方,在其他几人的注视下,声音清冷道:
“也没有完全暴露,我只知道你们要给我开,具体在哪,怎么搞,我也不知道。”
“……”许棉枫张了张嘴,隐约明白什么,但又有点无法确定。
他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看向班长他同桌:“啥意思啊?”
“就是可以继续偷偷计划的意思,”
贺止休活像路班长钦定的发言人般解释道,继而转头眉眼含笑地看向路炀,故意道:“是不是啊路班长?”
路班长缓缓地点了下头,旋即不引人注意地抓住那只仗着座位下方昏暗,就在大腿上捏个没完、作乱又揩油的手,用力丢出。
继而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咬牙警告道:“再乱搞,期末奖励作废。”
贺止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严重的吗?”
路炀还没说话,另一头仨人在得到确切回复后,突然自顾自地欢呼起来,动静还不小。
好在舞台上的相声也在同时讲到高潮,四周笑声吵耳,也没显得突兀。
“那计划可以继续进行了!明天开始放假,元旦回来咱们各自提交一下方案,到时候按照之前说好的来,内部投票制,谁的票数高就选择谁的!”
许棉枫说完,忽而想到什么,又看向贺止休:“你要一起来么?”
贺止休唔了声,笑道:“那也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了!”
清脆快板透过话筒响彻整个夜空,相声落幕,主持人再度从两侧迈步走上。
短短两个节目的功夫,就经历了被发现、被揭露、彻底破灭,再到重拾计划准备的大起大落,以至于眼下,许棉枫仨人情绪堪称前所未有的热情高涨。
一时间晚会也顾不上看了,脑袋挤在一块儿,七嘴八舌地嘀嘀咕咕起来。
“不想加入可以拒绝,”
路炀忽然悄声开口:“用不着非得跟着他们一起计划。”
贺止休顿了下,反应过来路炀什么意思,失笑道:“没有不想。想什么呢,这可是你生日,我看上去是那种会在重要节日里马虎带过的人?”
重要二字擦过耳畔,路炀不自觉地抬手刮下耳廓,而后道:“那你愁眉苦脸什么?”
贺止休讶异:“我有愁眉苦脸?”
路炀转头,眯眼道:“没有么?”
“……”
贺止休也眯眼望回。
俩人对视半晌,台上的下个班表演都开始布置场地,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在路炀领口处地拉链上拨弄了下,以此作为宣泄。
“黑漆嘛唔还没镜子,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贺止休难得咬牙切齿,指尖故意在路炀下巴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