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因沉默不言,这几年的确听闻他隐居世外,家中不论如何催,都全然一副再不嫁娶的模样,要真如此,三娘即便是嫁了过去,也是苦的。
“若是有人,便作罢吧。”她敞笑道,“其他儿郎也是不差的。”
林业绥不再言,双手置于炭火上,一动未动。
她今日忽然喝了这么多酒,无人知晓究竟是因开怀,还是忧郁。
宝因见男子缄默,手掌也摊平在火上烤着,眉眼浮上几分担忧,拢上木屐走过去,伸手去摸,他掌心已被烤的火热,都有些烫人了。
“爷在想什么?”
温凉的触感覆上,林业绥才觉炙烫,将手从炭火上移开,拿火钳拨了下火,低声问道:“幼福可有所爱?”
手掌忽然抽离,宝因怔住,而后从容自若的收回手,却是一时无言,她自能识字读书起,便知道对男子不可有爱,寻觅夫君也以家世品德为主,当年所留意的儿郎,莫不是如此。
成为他家妇后,夫妻二人之间能相待如宾已是极好。
她也自会尽到做妻子的本分,用心操持后宅,尽心侍奉舅姑,好好抚养儿女,周旋于贵妇人之间为夫族谋利,若日后府中有了姨娘,再用些手段来巩固地位。
如同范氏那样过一生。
待反应过来,她笑吟吟道:“自然是爷。”
林业绥也随着笑,她什么都能做到周全,便连骗人也是。
“幼福。”
“嗯。”
“蹲下来些。”
宝因虽是疑惑,却也温顺的蹲了下去。
林业绥瞧着女子抬头不解的看自己,他只要稍垂头...便能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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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床上,他顺着前面药汤所流下的痕迹吻去。
宝因寝衣微敞,弯着食指咬住,男子自脖颈愈发往下,汤药又没流到那里去。
她小声提醒道:“我先去沐浴。”
“饮酒后不能沐浴。”林业绥吻完,用指腹拂掉女子鬓边乱掉的发丝,伸手把她寝衣拉好,遮住春光,拥在怀里,闭眼道,“睡吧。”
宝因从男子怀里出来,往里面躺去,盖了自己的衾被。
“幼福?”
“我热。”
作者有话说:
【1】《大戴礼记.本命》:“女有五不取:逆家子不取,乱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恶疾不取,丧妇长子不取。”
【2】东汉何休的《公羊解诂》中就尖锐指出: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
【3】《大戴礼记》是西汉中期戴德编著的礼制著作,关于“五不娶”的最早记载就在这里。
第39章 非儿郎
戌时将至时, 街鼓响起,共八百下。
一百零八个坊市接连关闭坊门,长极坊是最后闭门的。
范氏处理完府内的事,头一遭觉得寂寥, 便拿了许久未碰过的绣架坐在灯下, 想着也亲自给十姐绣些贴身衣物, 以往几个姐儿的贴身衣物她都有绣过, 便连五姐儿时,她也给绣了件抱腹, 只是生了十姐后,身子差, 又要管家, 竟一件也未给这个幺女绣过。
可才下了几针, 只觉眼花,到底是老了。
她搁下绣架,喊来侍女询问:“官人还未回来?”
申时, 谢贤身边的小厮便已回来谢府禀告过, 说官家留了他在宫内用晚食。
侍女还未来得及回答, 李傅母已经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嘴里还在着急的念着:“太太, 官人将六哥叫去了书斋。”
李傅母本是脱衣准备睡了的, 只是服侍自己家里那口子时,听他说官人酉正回府后,先是在书斋坐了半个时辰, 然后让他去叫六哥, 不久便遣他离开了。
这些日子来, 六哥和官人为了入仕之事多有争吵, 好几次官人都想要动手,念着是白日里,下棍棒终究不体面才罢手。
现在却是夜里。
范氏瞧了眼仆妇,边使眼色让她坐下,边伸手抚平坐皱的衣裳,好笑道:“叫便叫去,大人要教训儿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宫里夜里留饭,谢贤一回来便要见谢晋渠,父子二人能聊的也只有入仕一事,怕是官家亲自定了。
李傅母知道这个主子的心肠手段素来就是硬的,往年在范府就如此,还是劝了几句:“万一打坏了,六哥还要如何入仕?太太就不管管?”
范氏叹口气,她和这个陪房就跟慈母严母似的。
她是慈母,自个是严母。
可傅母只需照顾孩子有没有磕碰到,其余是一概不必操心的,这才把哥姐儿健康快活放在第一位,却不知像他们这样的大族,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摆在前头。
只觉得已如此风光,当要儿女快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