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大爷吉人有吉福,但您也得注意自个的身子才是。”
女子未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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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卧床上,男子垂于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呼吸不可闻的渐促,那日在长生殿中,皇帝与他的对话,幻化成梦境而来。
“内史拿得,大理寺卿我自也拿得,只要陛下舍得。”
“我连皇权都舍出去了,还有何不能舍?”
因孙府之事并未使得世家抱团,令皇帝大喜,接下来便是要动郑氏那位曾经的驸马爷,只是仅以内史之位是动不了的,此案关乎皇室,必会交由大理寺查办。
大理寺卿如今是陈郡谢氏的旁支子弟谢兴担任。
皇帝仍以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摇头,自言他与谢贤终是多年知己,当初谢贤大兄、二兄接连于盛年过世,当年他毫无根基继位,所依靠的只有谢贤一人。
为行安抚之意,只好下旨任命谢贤那两位侄子以及谢氏旁支的谢兴几人,如今还未到翻脸的时候,亦不可轻易罢免。
皇帝要他自己想法子。
...
江风拂过,围春草场,男子站于靶场中央,一动未动的看着那匹马疾速而来,最终一声嘶鸣,马蹄落在胸口,血不停地自口中涌出。
他用手去捂,却如何也挡不住,指缝、嘴角皆能流出。
转瞬便痛得直不起腰来。
最后终是放弃挣扎,松手倒下。
身边围来许多人,却都不能让他再睁开眼。
可他想,今日还不曾喊过一声幼福。
若是就此死去,倒有些遗憾。
...
直至半个时辰后,男子喘息醒来,只觉喉咙叫血给堵住,艰难的俯身咳着,脚踏也被血所脏。
玉藻听见屋内动静,赶紧低声去喊躺椅上的女子,只是这一时半刻却如何也叫不醒,又怕屋内绥大爷因此耽搁而出事,焦急之下,她匆忙起身,先领着人进去侍奉。
挑起隔帘,只见绥大爷半趴在榻边,眼里咳得泛红,半握撑着的掌心有咳出来的猩红血迹,面容是久病的白态,用极虚的声音问道:“你们大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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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女子拿丝帕遮了脸,呼吸均匀。
玉藻留人在里屋侍奉,自己则赶紧出来,迈出门槛,转到右侧的游廊,喊了声:“大奶奶。”
素来学舌最慢的鹦鹉也随着一起喊了声“大奶奶”。
女子未动未应。
丝帕也被清风吹走。
玉藻捡起丝帕,惦记着女子多处的不对劲,生怕大奶奶再出什么事,脚下快走几步。
可近前一瞧才发现...女子双目虽紧闭,脸颊却淌着薄薄一层泪水,长睫也被打湿,各自合成一股,这半月来都不曾见她掉过泪,转眼又寻思着也不知这半月她心里是怎么度过的。
玉藻跟着掉了几滴泪,伸手去抹,笑着安慰:“绥大爷已经醒了,正在找大奶奶您呢。”
又怕女子是担心像昨夜那样,空欢喜一场,接着说道:“绥大爷这次醒来,我瞧着气色好了不少,真是多亏了神仙保佑,指定是烧了大奶奶写的那些经文,上面的神仙知道了。”
宝因未睁眼,细细摩挲着指侧的薄茧,点头浅嗯一声,鼻音显得略重:“先去将医工请来。”
宫内所来的医工都被安置在了西府里住下。
玉藻应下要走。
宝因忽睁眼,微起身,伸手去拉扯住自己侍女的衣裳,小声的仔细叮嘱道:“千万别叫爷知道我哭了。”
一双杏眼被泪水浸润,再没了刚毅。
上次女子如此,还是范氏母亲过身时。
玉藻郑重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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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工匆匆赶来微明院诊断过后,大喜过望的说林内史这次已将胸腔那最后一点污血都吐了个干净,日后只需卧床静养,少动气走动,兼顾着喝些养气健骨的汤药便可。
听完这些话,林业绥眼皮微阖,养了会神,才有力气开口道:“多谢,陛下那儿也有劳了。”
他既已醒,宫内的戏也该唱起来了。
“此乃我的职责所在,内史勿要言谢,如今您醒来,我自也当去陛下那里禀告一声。”医工说完,留下汤药方子便收拾东西退出去了。
屋内侍奉的人,也只留下了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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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官无事不敢去里间,便守在外间,一直到夜里,绥大奶奶也不曾来屋里瞧过绥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