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帝给的恩典,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要易储的信号,便连统领三千屯兵亦是,各处宫门共有三万屯兵,屯兵又关乎宫城安危,从不轻易交权出去。
在太子之前最先焦急的必会是郑氏大淮房。
皇帝的这盘局,已经开始了。
手心被他挠着,却是心间在搔痒。
宝因垂眸去瞧男子手中的书,只隐隐看到句“抱元守一,至度神仙,子未能守,但坐荣官”,这似是论成道之法的。
随着瞧了几句,心倒也是静了。
瞧着旁边榻几上开始微微闪烁的光亮,她将手抽离,转身下了脚踏,走去西壁高几前,寻了个陶罐和铜匙,舀了勺鱼脂在铜灯盛油的大肚内。
没一会儿,屋内便亮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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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风从长生殿出来,又被皇帝遣去了郑贵妃殿中,说什么他摔断腿后,贵妃日夜担忧,该去报一声平安。
若真担忧,何必给皇帝吹耳旁风,嘴上说他身为亲王,应为帝王分忧,不该赋闲在家,心里却是打得别的算盘。
迈入殿内,跛着脚的李风还未开口,郑贵妃瞧见儿子的模样,先落了泪:“我是郑氏的女儿,三哥恨我吧。”
她和郑洵善都不曾想到郑彧和李毓竟这么快便敢下手。
“我不恨阿姨,只是阿姨也勿要指望能有母子温情罢了,说到底你我也算不得是母子,不过借你肚皮来这世上一遭。”李风淡漠非常,这腿虽好不全,可只要慢些走路,与寻常无异,他却无怨怼,“改日我便会上书回洛阳去。”
郑贵妃抹去眼泪,只说:“官家如此不喜太子,贤淑妃又记恨太子咬她之仇,倘真让七大王来日继了位,又怎会放过太子?”
众人不知,她却知道,三哥与太子乃至亲手足。
太子愿为这个弟弟放血治病。
三哥曾也是皇帝所爱的儿子,只是不顾劝阻的为太子说话才被贬斥去了洛阳。
许多时候她都怀疑这个儿子怕真是从哀献皇后腹中出来的。
李风摩挲着指腹,忽笑道。
“你们要争便去争,扯大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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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一夜,精神好了些的宝因倚在小几上,手里握着卷起来的书,却是半个字都瞧不进去,直打着哈欠。
直到侍奉洗漱的侍女送水进来,她用热帕净过面,拿青盐漱完口,才稍稍好了些。
玉藻瞧见直笑道:“这才刚起,大奶奶怎么就犯困了?”
宝因想起已去了官署的男子,笑而不答,吩咐起别的事来:“叫李阿婆去跨院等我,待会我给太太请完安便过去。”
欸了声后,玉藻便拿了昨夜的药碗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乳母也正好带着兕姐儿来了正屋。
宝因刚漱口净面,本想等梳妆好再去抱,谁知兕姐儿已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瞧她,难以抵挡的她只好先伸手去抱,随后便有一只小手来扯她胸前寝衣。
她皱起眉来,抬头问乳母:“今日还没喂过?”
“喂过了的,只是吃得少。”乳母连忙应答,脑子里那根筋转过几道后,又笑道,“怕是大娘子想大奶奶了才会如此。”
话音刚落地,兕姐儿便因吃不到奶直接张嘴哭起来,小手还攥扯着衣物。
宝因只好去榻边解开衣衫喂她,瞧着她立即便不哭,还吃得香甜,满是无奈的用指腹轻轻摸过孩子鼻头,哑然一笑:“你哪是想我了?”
被摸鼻头的兕姐儿咯咯笑起来。
乳母和屋内的侍女也不禁跟着咧嘴。
等喂完兕姐儿,宝因唤来侍女穿好裙袄,往腕上拢金镯时,垂眸思量了几番,偏头仔细叮嘱着乳母:“若是有人来微明院要带走兕姐儿,你必须先差人来问过我才可。”
乳母略显为难的问道:“若是太太...”
“府内做主的是我,兕姐儿的母亲也是我。”宝因出了屋,冷眼看着先出来一步,此时正站在廊下的乳母,“在这府内,我能保得住你,旁人却未必能从我手里保下你。”
想起吴陪房的事,乳母立马低头弯腰应是。
宝因便也转身往右侧的抄手游廊走去,转过个弯,又走过一段,便到了院门,她左手扶着门,右手提起棉裙,迈过门槛,下了台阶,直往福梅院去请安。
可到了院里,还不曾走近正屋,立马就有个侍女走来,行过礼后,朝她轻轻摇了个头,面露难色的说道:“大奶奶,太太还在念经,不叫人打搅,只说若您来,还得请您等会儿。”
郗氏回来后,仍还是原先的那些侍女婆子在这儿服侍。
宝因瞧出,这个是郗氏身边的桃寿。
人是有善念的,也知好坏,当年吴陪房的事也是尽心劝了自己主子。
瞧着桃寿左右为难的模样,她偏头望了眼开着门的正屋,弯起个浅笑:“无碍,我等等便是。”
桃寿想了会儿,眼前这位到底才是府内管事的,太太是主子,又是姑氏,她不过是个侍奉人的,纠结一番,还是去给女子拿了绣墩来坐。
快两刻过去,郗氏终于念完经,随后又喊人服侍用食,吃完后,慢吞吞的漱完口才喊人来见。
宝因起身,不再与桃寿说笑,缓缓上阶入内,朝主位的妇人奉上茶:“母亲昨夜睡得可好?”
“自己府内,睡得自然是比那寺里好。”郗氏捱了半瞬,方接过茶,张嘴吹散了些热气后,低头喝了口,始终未开口让女子坐下之类的话,随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管着一大家子,大事小事都要你来办,难为你还记得来请安,虽本是应该免去的,但想着你能每日来陪陪我说说话便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