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因呼吸停了下,随即握着男子的手置于自己圆肚上。
感受到什么的林业绥睁眼,渐渐笑中带泪,是孩子在踢,亦是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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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发丧后,建邺交好的世家皆前来致哀,或行路祭。
林业绥为大宗,循礼不必穿孝。
林卫铆、林妙意、林卫罹与林妙意皆要服丧齐衰,林圆韫、林真悫、林明慎、林礼慎作为侄儿,服丧大功,守孝九月。
宝因与袁慈航为家嫂,只需穿素服即可。
在第三日,从南边快马赶到的林卫罹换上孝服,来到灵前,放声大哭:“五哥,可还记得三载前在鸿鹄院所说的话,你说待六姐嫁人,你我便是她的依仗,我为大将军,提刀相护,你移山去压,可我如何也想不到,那竟是我们兄弟最后相见,便连你成婚,我都未能来观礼。”
府中众人,他们两人是真正的一块长大。
裴灵筠反倒是最安静的那个,白衣之外穿着生麻布所制的斩衰,再用孝布绕过高髻,跪在草团上,抓了把黍稷杆洒在祭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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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治完,进入腊月。
林业绥过继了同宗的一个幼童为林卫隺的嗣子,守孝三年,在本家长至十岁后,再送来林府,其父母自然高兴,这样便意味着重新入了丹阳房的五服之中,可享林氏大宗的恩荫。
同时按照祖制,送林卫隺的衣冠冢回到南边祖坟安葬,待过完除夕,由林卫罹亲自扶灵,并且亲迎礼也需再推迟一载。
他心中过意不去,在与兄嫂商量过后,亲写一封告罪书送到郭府,欲取消两姓姻亲。
没多久,郭府也差人回了封书,亦是郭圣窈亲笔,直言:“先前林郎为国守土,是忠,今为幼弟守孝,乃仁爱,可见林氏不仅忠孝,且兄友弟恭,我该抚掌,谈何怨恨?”
裴灵筠则被裴家的父兄接回了家中去守孝,念及年纪尚轻,今年才十六岁,林业绥与宝因都叫她只守杖期一载的孝即可,此后便婚嫁随她,不必眷念林氏,但她自言林卫隺是个清正君子,能与这样的君子有过夫妻恩情,人之大幸,执意要杖期三载。
而始终没有任何表示的天子也忽然下诏,连追封三级,让林卫隺获赠工部侍郎下葬。
舍人刚走,林业绥立于外府廊下,神色晦暗,他曾入宫为幼弟向天子争取过死后恩荣,可得到的是搪塞敷衍。
突然如此...朝中定有变。
在廊庑跪坐着的宝因怕男子着凉,由侍儿扶着起身,徐步去拿来大氅,披在他身上。
林业绥瞥了眼一身素的妻子,长指悄然钻入她的指缝。
宝因仰首,轻叹一句:“天地间将要一片白。”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来。
第122章 等我
除夕当日也是一场大雪。
建邺各处都能听见载懽载笑, 唯有林府显得格外寂静,因还处在林卫隺的孝期,只挂桃符,立彩幡, 其余皆禁。
此外便是阖府聚在一处团年, 至于守岁, 因不宜笑言, 今年都是回各自的院里去守。
用过晚食,女眷都像往年那般围坐在偏厅, 等着林卫隺的嗣子与其生母生父被接来,与她们见上一面, 瞧瞧貌相品性如何。
虽说不忍骨肉分离, 在那边养到十岁才正式住到林府来, 但岁节也得来走上一走,和这边的人慢慢熟络起来。
毕竟日后,他要在东府住一辈子, 入仕取妻都靠大宗。
等了大约两刻半, 便听见外边响起声音。
不一会儿, 一个妇人牵着个四五岁的孩子绕过屏风来到偏厅的暖榻前,不卑不亢的屈身万福:“绥大奶奶, 三太太, 铆二奶奶。”
随即低头与孩子说道:“这些就是文哥儿的娘娘祖母。”
半月前到家庙祭拜过后,就已舍弃原名,改名为“肃文”。
相貌端正的林肃文不畏生亦不怯场, 将手抽出, 懂礼数的拱手长作揖:“大娘娘, 二娘娘, 三祖母。”
宝因打量几眼妇人,温和一笑。
这孩子生母的言行的确叫人舒服。
同宗里,比林肃文更好的不是没有,只是那几家的大人品行有所瑕疵,怕往后会祸事,且在生父母的挑拨之下,因此生了嫌隙的比比皆是。
她记得男子说过,林肃文的生父是九品小吏,寓居官署旁,官场上倒是清清白白,夫妇二人于坊间巷道名声极好,已十岁的长女行事都是正直的。
正想着,哭声传来。
看着林卫隺长大的王氏已经抹起眼泪来:“五哥也算是有后了。”
说是除夕,丧礼也不过刚结束一月有余,瞧见妇人这副模样,宝因扶腰起身,欲要去宽心。
坐在旁边的袁慈航则先一步伸手去抚着妇人的背,安慰了几句。
林肃文瞧着,面上也有了些慌乱,似乎是见不得尊长如此伤心,但又觉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眼见老妇愈发悲痛,仓皇之下,开口道:“孟子有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阿...”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生母,然后略显失落的改了对生父的称呼,“伯父与我说过,父亲出生在高门,却能为民而死,品性何其清正,肃文能做父亲的儿子,乃前生积攒的功德,须得好好珍惜。三祖母还请勿要忧伤过度,待肃文日后长大,定不负父亲遗志,也定会代父亲好好孝顺诸位长辈。”
这番话说出来,王氏又喜又叹,握着他手,说起林卫隺儿时的趣事来。
宝因便叫侍女去搬两张方杌来,吩咐完,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林肃文生母身上,望见妇人也满是诧异与欣慰,又瞧林肃文眼神澄澈,放下心来。
简单聊过后,林肃文便由人带着去歇息了,明日要作为林氏丹阳房的子弟前去家庙祭祀。
待再送走妇人,叔侄妯娌三人也起身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