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2 / 2)

    对上尹春视线的第一反应是低下头去。

    他现在很自卑,很敏感。

    尹春起身,拿起病床上的薄毯子,细致地盖在晋准腿上,然后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站在他身后,柔声询问他:“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晋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良久,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尹春推着他到外面,今天阳光还不错,落在皮肤上是恰到好处的暖意,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还算和谐。

    晋准仰头看看天空,缓缓伸出手,阳光落在他手心里,有温度。

    他现在确实醒过来了,能动,能感知,不再是那个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活死人。

    轮椅停下,尹春走到晋准面前,将他病号服的袖口往上卷起来,他手背上,手臂上都是针眼。

    有的是输液留下的,有的是抽血,有的是注射镇静剂,青青紫紫一片。

    尹春轻轻叹气,声音极为柔软:“下次扎针的时候别挣扎了,好好配合,弄成这样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晋准心中说不出的感受,这五年他长久忍受的孤独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寄托,他想紧紧抓住尹春。

    他能感受到,这种情感沉重,长久,和从前对待她的那种轻浮的喜欢不同。

    他轻点了一下头,神情有些僵硬,还是没开口说话。

    尹春在医院待了一下午,晋准一句话都没说,但视线始终在她身上,中途她出去接了个电话,他就莫名的焦躁,尹春接完电话回来,晋准又开始侧躺,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消瘦的背影。

    尹春来医院探望晋准是交易,自然没兴趣揣度他的小心思,轻拍了拍他肩膀,柔声告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晋准心情坠到谷底,却始终不肯开口说话,一言不发,直到尹春走到门口,已经拧开门把手准备出去了,他才开口,问了一句话,发音古怪,他想尽量说的清晰,所以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明天还来吗?”

    尹春动作一顿,没回头,只轻声细语地说:“明天不来。”

    听见她的回答,晋准觉得胸闷,烦躁,像误入迷宫的人始终找不到出口,只能无头苍蝇似的来回打转。

    可下一秒又听见尹春柔和的声音:“后天来。”

    晋准瞬间就找到了迷宫的出口,心情也跟着明朗,没说话,但在她身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唇角也微微翘起了一点小弧度。

    李昊回国后,最痛苦的人莫过梁俊,在尹春面前他要故作释然,大方的帮助李昊快速融入圈子,背地里,他倒是想痛痛快快地同李昊打一架,也言语挑衅过李昊几次,但他却并不接招,脾气极好,甚至不像活生生的人。

    梁俊只觉得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特别难受无力。

    这些情绪他只能自己消化,明面上还要继续攒局,让李昊做主人公。

    周四,原本定的聚会是去马术俱乐部骑马,但十点多的时候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就临时改成邀请大家来家里聚会,打花牌。

    梁俊心思没在摸牌上,视线控制不住的盯着尹春李昊看。

    他们俩坐在一起,挨的很近。

    尹春今天穿了条浅紫色的无袖连衣裙,头发低拢着,肌肤赛雪,李昊领带颜色是按照她衣服颜色搭的,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心细如发。

    尹春笑盈盈地给李昊看她手里的牌,李昊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十分自然亲昵,这一幕看在梁俊眼里,极为刺眼,下意识攥紧手里的花牌,额角迸出几条青筋。

    他心中嫉妒的快要发疯!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两日相处下来,李昊在这个圈子里比梁俊还要受欢迎,打牌时大家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尹春和李昊的,梁俊心态愈发失衡。

    李昊算个什么东西,宋年说的对,他就算穿上金装,骨子里也依旧是穷酸的乞丐!

    大家现在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底细罢了!

    花牌打到了下午,大家才散。

    尹春和李昊亲自一个一个把人送走,梁俊坐在车里,透过倒车镜,看见李昊揽着尹春的腰。

    他猛踩油门,打转方向盘,眉眼间笼罩上阴霾。

    回到家中,梁俊攥着手机,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宋年规定了时间,让他汇报尹春和李昊的动向,终于等到时间,梁俊一秒都不想耽搁,迅速拨通宋年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传来宋年冷淡的声音:“说吧,他们俩今天都做了什么。”

    每每跟宋年汇报,都要仔仔细细地将尹春李昊亲密无间的画面再回忆一次,无异于再往梁俊心上狠狠插一刀。

    “今天本来是要去马术俱乐部骑马的,但突然下了雨,就临时改成在家里打花牌。”

    “小春穿的是淡紫色的连衣裙,李昊领带颜色跟她同色系,是配合着她穿的。”

    “打花牌的时候李昊没参与,他只是坐在小春旁边看着,手搭在她肩膀上。”

    “小春赢了很多,很开心,亲了李昊一下。”

    “离开的时候,他们俩站在一起送客,李昊的手揽着小春的腰。”

    整个回忆,再叙述出来的过程梁俊是极为痛苦的,情绪波动也很大,以至于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很压抑。

    宋年似乎比他平静,淡声问:“还有吗?”

    梁俊抿了抿唇角,他此刻的神情与斯文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关系,甚至是可以用阴郁来形容。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