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还吩咐了多派几个府兵去门口守着,别叫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地闯进来。
管事应了,心里边儿却在嘀咕,当今那位陛下可是出了名的杀神,便是再派几队府兵过去一块儿上,说不定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卢夫人风风火火地到了卧云院,想要好生安慰一番自己受惊的娇娇女儿,却听得绿枝说,娘子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
睡下了?!
卢夫人很担心,可别是偷摸躲在被子里哭呢吧。
也是,娇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娘子,头一遭碰上了那等悍匪做派的人,可不得吓坏了?
见卢夫人忙不迭进屋去查看崔檀令是否真的受了委屈在哭,知晓内情的绿枝没法,只得忍着笑进去了。
紫竹她们轻手轻脚地掀起了床帐一角,卢夫人看着床上躺着睡得正香的崔檀令,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外边儿都因为天子忽如其来的动静闹开来了,她这正主儿倒好,睡得正安逸。
卢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白里透粉的小脸,又低声对绿枝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叫她起来,这会儿睡得多了半夜可就难入睡了。”
绿枝点了点头。
今日天子突至,崔起缜回来了定然也是要问兕奴几句话的,想了想,卢夫人又多加了一句:“记得同兕奴说,晚上叫她过来昌平院用膳。”
她还得去老太君的院子走一遭,省得叫老太君担心,人年纪大了,心绪起伏大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绿枝依言应了,等送了卢夫人出去,她又折返回去,看着娘子柔美无瑕的脸庞,一时之间心里边儿倒是有些矛盾起来。
说那泥腿子新君粗鲁,他对着她们这些奴仆是挺不讲究的。
可对着娘子的时候,好像……有那么几分讲理的味道?
·
昌平院
尔朱华英带着瞳哥儿早早地就来了。
听说今日天子忽然闯入府中的事儿,尔朱华英就悔得直拍大腿。
她为何要在那时候出府去买首饰?
若是她在,好歹能与妹妹做个伴儿,不至于叫她被那泥腿子新君给吓着。
瞳哥儿板着小脸看着自家阿娘满脸忧愁地猛嗑瓜子儿,那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让他觉得有点烦。
于是他努力伸着短短胖胖的小胳膊给尔朱华英拖了碟子点心:“阿娘,吃饼。”
尔朱华英百忙之中抽出空敷衍了一下儿子,随后又与卢夫人说起这件事。
这天子突然来她们府上,所为的到底是什么啊?
见祖母和阿娘都忙着唠嗑,瞳哥儿慢吞吞地从凳子上爬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一心一意地等着姑姑来。
他人小,耳朵却尖,从卢夫人与尔朱华英说的一大堆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想要的话。
瞳哥儿要做第一个迎接姑姑的人。
不过今日崔起缜他们下值得早,除了在卫所忙着练兵的崔骋烈,崔起缜与崔骋序父子一前一后回了昌平院。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绿衫子的矮墩墩小郎君坐在门槛上,崔起缜素来严肃板正的脸上忍不住带了几分笑,略略快步走了上去:“瞳哥儿,坐在这儿做什么?”
瞳哥儿乖乖叫了人:“等姑姑。”
崔骋序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去里边儿等。”
尔朱华英听了夫婿的话,这才注意到儿子又跑到门槛上坐着去了,连忙点头:“门槛正在风口上,坐久了仔细拉稀。”
卢夫人:……
崔起缜:……
崔骋序:……
对于这个嘴上有些时候没个把门儿的媳妇,崔骋序心中无奈:“瞳哥儿还小,你说话须得注意些。”
只有夫妻二人时,她怎么口无遮拦也不要紧。
或许是自个儿活得太无趣,见着这样鲜活可爱的妻子,崔骋序总是舍不得虎下脸训斥。
崔起缜身为公爹,自然不会去管儿媳,只转身同卢夫人说起话。
卢夫人心里边儿正烦着:“你今日可见着陛下了?”
崔起缜点头。
卢夫人紧接着又问:“陛下可同你说了,他今日为何要来咱们府上找兕奴?”
崔起缜抚须的手一停,想到陆峮理直气壮,却又破天荒地带出些尴尬的话——
“这是朕与皇后的私事。侍中怎得如乡野妇人一般,学了这碎嘴好八卦的习性?”
崔起缜面无表情,他是未来中宫皇后的阿耶,打听打听,本就是无伤大雅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