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峮摇了摇头,握住她微微有些发凉的手,觉得温度不太对, 又搓了搓。
直到将那两只柔软小手都揉得泛出了健康的粉色, 陆峮这才满意地停了手。
发觉娇小姐还在看着自己,陆峮心想,怕是高兴坏了吧?连往日的矜持都不顾了, 这般望着他,说不定他再聪明地说几句情话, 娇小姐今晚还能许他侍寝。
这般一想,陆峮沉稳道:“你我夫妻一体,你的祖母,也是我的祖母。于情于理我都该陪着你一块儿去。”
话是这么说,可是……
崔檀令原本打算着回府替老太君贺寿送了寿礼,便回自己的卧云院好好休息一番。
左右她现在就是个漂亮招牌,稍稍亮一亮相就成,她若是真在宴上久坐,还会叫旁人觉得不自在。
这昭阳殿中的床虽也奢华宽阔,可还是不如她自小睡到大的那张拔步床来得舒服。
若是他跟着一块儿去了,少不了要她费心迎合。
想想就觉得累。
怀里突然靠来一个娇小姐。
陆峮低头,看见她细若葱尖的手慢慢攀上他心口,吐气若兰:“郎君心疼我,本是我的福气。可我也心疼郎君,你每日这般繁忙,光是处理朝政上的事儿都十分劳累了,我又怎忍心见郎君为了随我出宫去给祖母贺寿,回来又要熬夜去处理那些堆积的政务呢?”
她好关心他。
她好爱他。
听着她的轻声细语,陆峮只觉得心里边儿注入了一股涓涓细流,心痒痒得紧。
还在等着他回应的崔檀令猝不及防间又被亲了。
在唇齿交缠之间,崔檀令推了推他,抽出空叫他:“郎君……”
他到底应不应承她刚刚的话?
随即又被绷着脸看着凶巴巴的陆峮给逮了回去。
亲得更凶了。
崔檀令不明白,战场杀神……这般爱亲人,是正常的吗?
·
紫宸殿
沈从瑾饮了一口茶,大监胡吉祥身边儿的小狗腿子胡富贵笑眯眯地来请他:“沈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沈从瑾‘嗯’了一声,婉拒了胡富贵想要替他整衣的好意,自个儿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抬腿往紫宸殿正殿去了。
陆峮刚刚去巡视了一遍菜地与旁边的猪圈,见着它们长势喜人,似乎也跟着看见了娇小姐被他养得胖了一圈儿的美好未来。
沈从瑾进来时见陆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还有些新鲜:“陛下笑什么呢?”
难不成是与皇后娘娘的感情又变好了?
陆峮见着他时,原本唇边挂着的荡漾笑意顿时收敛了个干净。
沈从瑾:……
竟是如此重皇后轻大臣!
不过他还记着自己是有正事在身的,对着陆峮微微躬身:“陛下,底下边儿传来了一份土地丈量的文书。”
陆峮接过那叠厚厚的文书,沈从瑾一边说,他一边看。
“如今我朝土地主要分为五种类型: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其中坟衍、原隰都是适合耕种的地方,多良田。十年前举国上下曾丈量过一次土地。”
他顿了顿,陆峮‘嗯’了一声:“那时候一共有六百三十一百万亩土地。”
沈从瑾点了点头:“可是前不久交上的那份文书里记载着,粗粗丈量一道,才五百二十四百万亩地。”
陆峮合上了那堆文书,生得本就英俊锋利的脸一沉下来,便叫人觉得威势逼人。
沈从瑾哂笑一声,语气凉凉:“里边儿不知还有多少世家贵族的肥田良亩未曾登记在册,又有多少无法耕种的滩涂山地被凑了数。”
“我就不信那些人的肚子有这般大,能生吞的下一百万,乃至两百万亩地。”陆峮冷笑一声,此时正是天光大亮之时,从屋外投来的明烈天光映照在他线条锐利锋毅的脸上,透出一股不可明说的坚定俊美,“吃下去的,也得给我吐出来。无论是揍一拳,还是砍一刀,又或者是将他们的家底儿都抄个干净,能叫我看到一个真实的数便好。”
陆峮说得这般清楚,沈从瑾自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又笑:“陛下就不怕这新君登基的一把火烧得太旺,将您来之不易的帝位也给烧没了?”
方才还因为土地民生而神情沉郁的陆峮听了这话扯了扯嘴角:“来之不易,再打就是。”他何曾怕过失去?
“哦?”沈从瑾意有所指般地拉长了声调,“叫皇后娘娘与您一块儿再白手起家,风餐露宿,行军吃苦,您也舍得?”
陆峮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自己无所谓,却舍不得娇小姐陪着他一块儿受苦。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
沈从瑾暗暗哼笑一声,又问道:“不知道那时陛下又成了一介乡野猎户,皇后娘娘可还愿意倾心追随?”
陆峮剑眉一竖,军师真是好酸的心思,竟是自己娶不到媳妇儿,就要离间他与娇小姐。
她自然是会跟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