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吉祥满脸的笑一收,老实道:“皇后娘娘来给您送点心了。”
娇小姐来给他送点心了?!
陆峮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上顿时带上了几分笑。
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之前在田里做活的时候,旁边那些汉子看见自家婆娘过来送饭时不仅不停手,干活儿反而越来越卖力了。
锄头越扬越高,身上的褂子也跟着越扬越高,露出泛着麦色的结实腰腹。
当年只知道埋头猛啃窝窝头的陆峮如今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向自家婆娘展示自己劳作时的男儿本色!
不然怎么有句话说,说……说什么来着?
对!认真干活儿的男人最惹人爱!
胡吉祥见天子猛地站起了身,脸上风云变幻的不知道在想啥,忽然又一屁股坐下了。
看着又开始埋首批奏疏的陆峮,胡吉祥不懂了:“陛下?”
依着他的性子,竟然不出去迎一迎皇后娘娘?
怎么,今儿太阳要打西边落下啊?
陆峮抓着笔,沉稳道:“还不快去请皇后进来。”
他也得学一学从前的那些乡里乡亲,将自己辛勤工作时的迷人模样给娇小姐看。
这般一秀,娇小姐岂不是更会对他死心塌地?
陆峮这么一想,顿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可听得那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他耳朵动了动,连忙低下头,做出一副严肃模样。
崔檀令进来时,看见埋首在案前的英武男子,倒是有些恍惚。
难得见他这般正经模样。
“兕奴。”
陆峮想要讨得她更多的喜欢,最好日日……罢了,娇小姐的性子大抵是做不出日日来给他送点心的事情的。
隔个几日来一趟也好。
不过他也不至于一直这般装严肃,鼻间又萦绕起她身上独有的幽幽香气,陆峮便抬起头,看见款款而来的美貌女郎,脸上露出一个笑。
崔檀令轻轻叹气,‘兕奴’这个名字大抵是要伴随她一辈子了。
出嫁前耶娘兄嫂爱叫,出嫁后自个儿的夫婿也时常将这个名字挂在口边。
罢了,今日也不是为了纠结这事儿来的。
崔檀令笑吟吟地行了礼,春柳一般的腰肢刚刚弯下去,便听得上边儿传来急急的一声‘快起来’。
她便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将手放在了大步走来的陆峮手里,声音又轻又柔:“我贸然前来,会不会打扰了郎君?”
“自然没有!”陆峮想也不想便摇头,手里握着她又软又嫩的柔荑,心里边儿忍不住一阵激荡,“兕奴,我……”
为了防止这食髓知味的人在紫宸殿提出什么羞人的请求,崔檀令指了指绿枝手里拎着的那个剔红梅花纹食盒:“用午膳时我瞧着郎君因着事忙都没用好,便给你送了些糕点过来,郎君瞧瞧可还喜欢吗?”
绿枝微笑着打开了食盒。
陆峮瞧了几眼,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很喜欢。”
他又开始想起从前的事。
难怪那些汉子将自家婆娘带来的水一顿狂喝,明明是喝了千百道的山泉水,到了不同的人手里,也能泛出乡野间不常见的一点甜来。
崔檀令有些不明白,只是送个糕点而已,他怎么看起来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
“绿枝,你去给陛下沏一壶茶来。”崔檀令轻声屏退了宫人,拉了拉不知在发什么呆的陆峮,“郎君,你不吃吗?”
说着,她精巧纤纤的下巴抬了抬,似是疑惑陆峮为何不吃。
陆峮从旧事中抽回思绪,对着她一笑:“头一回有人给我送糕点来,我有些舍不得吃。”
他说得坦率,似乎没有担心这般直白的话会招人笑。
崔檀令默默想,他在她面前……似乎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无需遮掩的样子。
他不喜欢长安城的浮华虚伪,所以即便做了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天子,他也不稀得逼自己走入他们。
可她自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陆峮拨了拨她突然垂下去的眼睫,像是幼时去捉油菜花上小憩的蝴蝶一样。
还是生动起来更可爱。
“兕奴。”他突然叫她。
崔檀令心情不知为何有些低落,听着声音也只淡淡地应了声。
陆峮却很认真地盯着她:“你以后还会给我送点心,送很多次,对吗?”
崔檀令抬起头来,便望进他格外深邃明亮的眼睛里。
这不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