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哥儿被乳母抱走了。
陆峮陪着崔檀令在卧云院赏花。
想到上一回初来卧云院时的模样,陆峮忍不住搂住身旁女郎那一截纤纤细腰,朝着她深情道:“我头一回见你,就知道你该是我们老陆家的媳妇儿!”
崔檀令面带微笑,可不是吗,早在他们俩见面之前,这桩婚事就定下了。
她转了话头:“陛下怎么过来了?”
她才回来没多久,陪着祖母她们用过了午膳,原本打算再歇个晌与阿娘阿嫂她们说说话再回宫去的。
没成想她的黑脸郎君巴巴儿地跟过来了。
听着她语气平淡,陆峮不由得在心中揣摩,这是高兴他来呢,还是不高兴他来呢?
思索一番,陆峮稳重道:“我想你应该是想我了。”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可是费了些心思从侧门翻进来的。
见他还有脸建议府上护卫的能力有待加强,崔檀令有些无言地翘了翘眼尾。
这人脸皮真厚。
崔檀令轻轻哼了一声,想到刚刚他在崔清嬛面前维护自己的样子,便不与他计较了。
察觉到怀里的娇小姐身子变得更软了些。
陆峮非常得意,他说对了吧,娇小姐就是想他了!
赏了会儿花,崔檀令便觉得有些困了。
感觉到娇小姐的头靠着他越来越沉,陆峮索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轻声道:“我抱你进去睡?”
崔檀令点了点头。
卧云院里的卧房设计得无一处不精妙,陆峮抱着她进去,绕过那十二扇云水间立屏,空出一只手掀开如云雾般轻软的碧色绡纱帷帐,将软哒哒的娇小姐放到拔步床上。
看着她一挨着松软被褥便彻底睡熟了过去,陆峮亲了亲她面若海棠的脸,自个儿也小心翼翼地凑到床榻一边,打算陪着她小憩一会儿。
可他是头一回进女郎的闺房,更别说这女郎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娇小姐。
陆峮心里边儿不由得更火热了。
自床上看过去,镶嵌着彩色琉璃的窗棂边摆着一个黄玉花樽,纵使这间闺房的主人已经嫁作他人妇,花樽里仍插着几支犹带着露珠的金点桂花,桂馥兰香,整间寝室都飘荡着桂花独有的馥郁香气。
不过陆峮觉得,还是没有娇小姐自个儿身上的香气好闻。
这还是陆峮头一回直观地见识到娇小姐未嫁他之前过的是怎样奢华舒适的日子。
想了想自己在铜钱村那三件青瓦房,陆峮原以为那些花了他卖猎物攒下的钱修建起来的青瓦房已经很气派了,可一想到要叫仙露明珠一样的娇小姐去那儿住……
立刻衬得那几间青瓦房就成了灰扑扑的猪圈。
陆峮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转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崔檀令,他难得开始感念起那个胆大包天奋起反抗的自己来。
若他还只是先前那个乡间的穷猎户,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与娇小姐有什么交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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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头。
被女使们架着赶了出去的崔清嬛几乎快要气疯了:“大胆!尔等贱婢怎敢这样对我!”
绿枝使了个颜色,钳制着崔清嬛双臂的两个女使忙放开了手。
没了那两道力气束缚,崔清嬛顿时跌坐在地。
绿枝拍了拍手:“陛下娘娘的意思,想必郑三夫人听得比奴婢还要清楚。还望郑三夫人您从此之后醒事儿些,别再往皇后娘娘跟前凑,若是再开罪了陛下,只怕牵连上您整个夫家,都救不了您。”
崔清嬛的女使匆忙来扶她,听了这话吓得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被崔清嬛狠狠瞪了一眼。
她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和裙摆,冷笑一声,带着女使往连和苑去了。
崔檀令一朝得势便了不得了,她便要看看,这尊贵无双的皇后娘娘,还能当得了多久!
世家与新君之间的矛盾断不可能调解,到那时,这世家贵女出身的中宫皇后,说不定会被双方怎样厌弃。
方才崔檀令的那句话如鸿雁掠过水面,只在她心头留下点点涟漪,很快也就消散了。
崔檀令高高在上惯了,哪里会懂得她心里的苦楚!
崔清嬛咽下心中那口不甘的怨气,攥紧手走远了。
绿枝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转身却没往卧云院,而是往卢夫人在的昌平院去了。
陛下金口圣谕,不能叫这郑三夫人再出现在她们娘子面前,她自然也要叫卢夫人她们知道。
两拨人各忙各的,却没注意到,不远处假山丛那儿立着一个俏脸微白的小娘子。
府上的四娘子崔清宜乃是三房庶出的女儿,自幼性情就偏安静,与旁的姊妹相处也习惯了忍让。
今日是老太君寿辰,欢欢喜喜的大日子里她也高兴,却没料到回小院儿的路上碰见了这么一桩事……
陛下恶了大姐姐,大姐姐又怎么去招惹三姐姐了吗?若是大姐姐真的被陛下惩罚了,又会不会连累她们这些未出嫁的姊妹?
崔清宜越想越害怕,小步快跑回了她与姨娘云氏所住的斫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