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磨干最后一点力气后,程攸宁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她的眉心微微蹙起,眼眶和鼻头都红红的,睫毛上还缀了几点泪花,晶莹剔透,像易碎的琉璃。
谢时颐支着胳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摸了摸她艳丽至几欲滴血的嘴唇,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这才起身。
她先去打了热水,替程攸宁擦拭了身子,免得她睡得不安稳,接着自己去洗了个澡,出浴室后重新倒了一杯酒,就着一个牛角包,打开了电脑。
现在已是当地时间两点多,但她时差还没调过来,又在来的路上睡过,暂时还不困,便看起了华北那块的最新的财报。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抬头看去,发现程攸宁慢慢坐了起来。
被子滑了下来,夜灯照亮了她圆润的肩,以及肩上已泛紫的牙印。
谢时颐面上一热,这时倒是忽地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她连忙喝了口酒压下那点突如其来的窘迫,随后放下电脑,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吵醒你了?”
程攸宁看起来不算清醒,眼睛还雾蒙蒙的,听到谢时颐的声音,没说话,只拧了拧眉,接着便扭头看向床边,谢时颐想她大概是口渴,立刻拧开另一瓶水递过去,程攸宁扶着她的手喝了两口,之后又皱了皱眉,低头,屈起膝盖又放下,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说:“我好像饿了。”
“没吃晚饭?”谢时颐诧异地挑了眉,她记得程攸宁回来时天都黑了,她还以为对方在外面吃过了。
程攸宁没立刻接话,而是歪了歪脑袋,倒是在认真回想,片刻后才“嗯”了一声。
“我给你拿点面包?”谢时颐指了指那袋牛角包。
“不想吃。”程攸宁摇了摇头,接着又含糊不清嘟囔了一句,似乎是说“冷了”。
谢时颐怔了一怔,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在她印象中,程攸宁不是那么娇气的人,或者说,她是那种很怕麻烦到别人的类型,就算不喜欢,在这类无伤大雅的事上也鲜少直白地表露喜好,大多听凭他人安排,况且谢时颐也不记得程攸宁有那种只吃刚出炉面包的习惯,她瞧了程攸宁一眼,见她眉眼里没什么精神气,又想她讲起话来一副爱答不理的强调,便觉得对方这会儿蓦地多出事来,倒像是在闹情绪。
她想到程攸宁一大早就出了门,在外溜达了一天,回来后又被她抓着折腾了几个小时,不禁有些心虚。
——确实很难有好心情。
可再看程攸宁言语间那点小小的别扭,她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重逢以来,大多数时候,程攸宁在她面前表现得都像个完美的假人,这时无意识中流露出与体贴周到背道而驰情绪,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件意外的小礼物,她心里暗喜,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也不去戳破那个蹩脚的借口,只干脆地拿起了电话:“行,那我叫客房服务。”拨号前,她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