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窗外的景色已经从乡村变成了城景。
夏安远还沉在朦胧中,车停到红绿灯前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靠在纪驰的肩头。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纪驰的体温和胳膊上肌肉的韧劲,半边脸也跟着发麻。他轻轻坐直,纪驰正低头看着手机。
“醒了?”他随口问夏安远。
“嗯。”夏安远按了按脸颊,被压到的地方隐隐发烫,他往窗外的路牌看过去,“到容城了?好快。”
纪驰抬眼看他:“那边怕还有余震,不安全,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看看。”
夏安远沉默了两秒:“纪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纪驰把手机放回去,视线擦过车窗外,忽然开口,“靠边停一下车。”
路口不大好找停车位,司机拐了个弯,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才停好。
纪驰下车,没让别人跟着,夏安远以为他要亲自去买烟,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往前看了眼,车上果然备着好烟,就放在赵钦所坐副驾驶的前面。
赵钦肩膀上似乎受了点小伤,都没怎么敢往后靠,看起来坐得很累。夏安远想了想,还是决定趁机问他:“赵助,昨晚你们都还好吧?”
在赵钦的有生之年里,昨晚是他过得最不算好的一晚。
下雨天遇上地震泥石流,后两者他们同行京城来的人没一个经历过,几乎都慌了神,前后的路断掉了,就差那么几百米的距离,他们连人带车都要被冲走,生死关头时,他甚至连自己的遗言都瞬间想好了,也因为太慌乱,众人弃车逃走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受了伤。
但作为纪驰用了这些年的助理,他知道这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转头对夏安远笑笑:“运气好,碰上几个老乡,在他家院子里住了一晚上,挺安全的。”
没等夏安远接着问,他睁大眼睛,反倒向夏安远打听:“夏先生,倒是您,昨晚上那个情况,您是怎么过来的?实在太危险了。”
夏安远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车门被人打开。
纪驰回来得太快,手上多了个纯黑色的大袋子,看上去质感很好,像用来装高档礼品的包装。
他坐回来,赵钦就没再说话了。下一刻,这个袋子被递到了夏安远面前。
“纪总?”夏安远一愣,没接过袋子,反而迟疑地看向纪驰。
“拿着。”纪驰动动袋子,催促他。
夏安远接过来了,有些不明所以地抱在怀里。
车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行驶,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时不时传来的转向灯的“哒哒”声,不知道走了多久,夏安远注意到纪驰手指在膝盖上无规律的敲击,像在等什么,等得不太耐烦。
他看了半天,纪驰才停下来动作,转头淡淡看他一眼:“不打开看看?”
夏安远迟钝地点点头,手伸进去袋子里,摸到几个盒子,方方正正的,冰凉的金属质感。
他顿住动作,前后一联想,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有些哭笑不得。
纪驰的手指又在敲了,在他催第二遍之前,夏安远把盒子拿了出来,借着车窗外的光看包装。
那上边果然印着“老鹰茶”几个大字。
晚上那顿是张洲安排的火锅,包下了火锅店二楼的所有包间,算是给大家压惊。
其实正经商务宴请大都不会安排吃这个,只是原定的工作进程被谁也料不到的意外打断,双方工作人员也算共患难一场,再说到吃饭时,不免有了更多选择。
因着这个原因,这顿饭带上了亲近的意味,更像朋友间聚餐一些。纪驰带着夏安远和赵钦几个,跟张洲他们坐了一个包厢,特意叮嘱其他人自己喝酒划拳去,打圈敬酒什么的就免了。
耽误了一整天,纪驰这边留在容城的时间有限,于是饭桌上难免要聊些工作上的事。好在吃火锅并不像吃中餐那样容易让人拘谨,烟气一腾起来,场子就好像霎时暖起来。
s省的人大都挺好客,挺不拘小节的,又因为纪驰话不多,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那股初见时让人觉得半分不敢僭越的气场被火锅味儿熏淡了点,张洲又时不时插诨打科的,气氛没一会儿就热火朝天了。
这些人酒不敢多敬,漂亮话却没少说。纪驰倒也是给面子,来者不拘,全都耐心点了头——其实他一贯都如此,在不需要自己用家族身世社交的场合,他并不摆什么上位者的做派,就是菜吃得挺少,大多数时候只照顾着夏安远的碗里。
一顿饭吃了得有一个多小时,张洲让人上了果盘,他接过来,亲手放到纪驰和夏安远中间:“上午那会儿大家都忙,没记起来,这是那边下午加紧送过来的苹果,特产呢,尝尝好不好吃。”他走开时拍了拍夏安远的肩,意味深长地,“别说,这些老乡啊,真挺有心的。”
苹果都被精心切成小块,在燥辣的火锅热气里散发清甜的果香,让人闻着味儿就忍不住唇齿生津。
张洲言语间的暗示完全可以算是露骨了,夏安远没着急碰苹果,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抬头看纪驰。
“纪总,”
他轻声叫他,在纪驰目光投过来,用那张帅得人心慌的脸注视着自己时,心跳却陡然空了一拍。
他把下面本来要说的话咽回去。
这时候也显然不用再在几个贴身助理面前遮掩关系了,夏安远长出一口气,叉起一块苹果,喂到纪驰嘴边,对他笑了笑:“吃一块么?”
第65章 “那就去洗澡。”
纪驰先进屋,想是这一天一夜太累了,身上又沾的有火锅味,他径直去了卧室冲澡。
夏安远坐在客厅,将纪驰给他买的茶和张洲送的都摆到茶几上,发了一小会儿呆。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似乎只是一小会儿,纪驰换了浴袍出来,头发被他随意擦过,半干不干地凌乱着。
他去茶几上拿烟盒,自然也就看到了那个突兀的袋子。
“昨天下午我回房间时就放这里了,”夏安远立刻站起来,“应该是张总送过来的。”
纪驰伸手,随意拨弄了下礼品袋边沿,沉下视线看了几秒钟,没说什么,拿起打火机往阳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