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上鸦雀无声,似乎都在期待他的表演。
听到场上的报幕,杜清劭才舍得放开洛铭,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往冰场走去。与往常不同的是,上场前他还特地单膝跪地,用受伤的右手摸了摸冰面。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四分钟撑下来。这是他对自己最低的要求。
在众人的期待和担忧中,音乐拉开比赛序幕。杜清劭站在冰面中央,抬头的第一眼还是精准地投向场外的编舞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秒,才整理好情绪开始比赛。
天赋异禀年少成名的钢琴家突然听力衰弱,又何尝不照应他此刻的心境。作曲者内心的哀恸并非壮士迟暮的感慨,而是新生之物未经世界就被扼杀于起点的不甘。它与其他悲凉壮阔的传世之曲相比,更突显出一种少年意气风发,如野草般野蛮生长的青春感。
这正是杜清劭身上最不缺的东西。
从沉重的慢板到舒缓柔和的音乐,他的身体随着配乐自如地倾斜跳跃,就连用刃深浅和力道都随着音乐情绪有了细微的变化,在冰上留下一串串清晰的痕迹。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跳跃不再是悬于头顶千钧一发的利刃,是决定成败的技术动作,而是变成了表演的一部分,毫不突兀地融入舞蹈。
刀刃在冰面上划过的声音就像春阳化雪,能听到行云流水的滑行痕迹;屋顶的灯光落下,将他与冰面裹在其中,散发着温润的玉色。
洛铭站在场边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不仅仅是表演,更是比赛,一场决定成败的总决赛。
杜清劭的表演风格确实非常冷静。这种冷静并非指情绪单薄,而是像受上天眷顾的孩子,比普通人多了一倍的时间,可以不疾不徐地将每个动作舒展到分钟的最后一微秒。
这就是他在演出中不经意透露出的巨大安全感,仅仅因为他是杜清劭,就永远都不会失误。
恍惚间音乐进入自我叩问的第二乐章副部,杜清劭顺势滑到场边,单手按着心脏,用他教的手语隔空起舞。
“我愿将今生奉献给音乐”,这是原本舞蹈传递的信息,可他竟在此刻擅自改了动作,将音乐换成了眼前的“你”,掌心微微一侧,隔着几米远的空气抚弄过他的下巴。
几万双眼睛跟着看过来,虽然知道他们可能看不懂其中暗藏的玄机,洛铭还是害羞地低下头,就差没把脑袋埋进手里的衣服了。
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心跳声吗……然而还没有结束,随着逐渐激昂的乐声,杜清劭回到冰场中央旋转,在完成第一个旋转姿态后突然起身,往前跨小半步,变换支撑腿以左内刃逆时针旋转,身体后折用左手提右脚冰刀。
转速很快因为身体收紧而加速,而下一秒,他直接单手将冰刀提过了头顶!
是变换难度姿态的水滴形贝尔曼,一个极其考验柔韧性和腰腹力量,甚至连女单都不一定能完成的旋转,竟然被他做出来了!
这两套节目,他不知道还要带给观众多少惊喜,就连四座都忘记了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