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表示袒护宠爱, 女帝并没让他退下,而是让他在外殿等待,不知前面说了什么,忽然就听到太平大声哭诉。
母皇!太平到底哪里不好, 太平再不济,也远胜过那个李显,他为了取悦你,连亲生子女都可以舍弃!这般没种的太子,如何担起大任!还是就连你也以为,我身为女子,比不如那些男儿?那你又将自己置于何处!
严青镕一惊,见两侧的宫人都自觉的退后三尺,他立刻也跟着后退,却忍不住屏气凝神,仔细听起里面的动静。
女帝是不会大嗓门说话的,一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太平却更为激动:太平若无自保之力!早已经进了皇陵见先皇了!怎么会撑到今日,来你面前受如此教诲?是你教我帝王心术,你教我治国方略,现在你却告诉我,教我这些,是为了保我xing命?哈哈!待你仙去,李显登机,太平纵使胸有万般丘壑,也抵不过君王一旨诏书啊!
那太平真是要谢母后盛宠了!
太平!女帝提高了声音,却一时接不上气,咳嗽起来。
宫人面面相觑,都望向严青镕,严青镕哪敢这时候进去,只能示意大宫女去请了太医。
太平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惊慌:母皇,母皇,都是太平不对,太平不孝。
太平!我这么一路过来,可曾害过你!女帝还是忍不住呵斥,我让你嫁薛绍,让你嫁武攸暨,哪一个不是在保你太平!?这两任夫家,一个是皇亲,现在更是国戚!不管日后谁做皇帝,哪个敢动你?
母后太平依然不甘。
你下去吧,此事休得再想,易之和昌宗不懂事,你是我女儿,是大唐的公主,怎能与那些末流子弟一般短视。说出去都丢我的脸!
太平不再挣扎,转而压低了声音,随后没多久,她走了出来,路过严青镕时,停驻不前。
青镕君好手段啊,以前都没看出来。太平公主身量很高,气势惊人,连母皇都放不下你,让我日后照拂你一二。
严青镕纹丝不动:臣身无长物、亦无大志,所求不过安稳度日。
哼,安稳。太平不置可否,你身在奉宸府,却不与张昌宗他们为伍,可能安稳?
与二位国公为伍,怎能安稳?严青镕反问,公主殿下不是应该深有体会了吗?
想到方才的对话,太平眼神一厉,转而又冷静下来,她想了想,忽然弯下腰凑到严青镕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严青镕面色一变,惊诧的抬头看了公主一眼,连忙低下头。
太平公主眼神冷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见面礼。
严青镕心中砰砰直跳,他伏下身,真心诚意:谢公主。
太平公主心qíng不是很好的拂袖而出,严青镕冷静了许久,才重新进入内殿。
太医只来了一会儿就被女帝斥退,她窝在软垫中出神,严青镕跪在她身边替她盖上柔软的毛毯。
宫人再次全部退下,内殿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起的噼啪声。
青镕啊。女帝的声音苍老疲惫,你也以为,朕对太平太过苛刻了吗?
青镕不知。严青镕回答,他尚未被宫中磨平他的英气,嗓音便不似二张那般柔美刻意,青镕初来乍到,并不懂这些。
你很聪明,也有胆识。女帝叹息,若早几年她不再多言,而是继续道,你以为,这天下,是谁做皇帝重要,还是,皇帝是男是女重要?
严青镕没有回答,他知道女帝既然这样问出来,那必然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同时,他的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可能很多人都有的疑问。
太平公主很好的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聪慧、霸气、有远见、手段高杆、政治素质qiáng悍,是个玩弄权术和人心的好手,又正处于最年富力qiáng和成熟理智的年纪,她权势通天,连女帝的娘家武家都管不到她,真正可以算得上是大周最幸福的女xing。
无论身份、xing格还是手段,都不低于太子李显。
如果武则天都能做皇帝,为何太平却要被排除在继承者之外?
青镕君,陛下的药来了。门外,大宫女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自那日太平公主来过后,本来身体就虚弱的女帝大概因为心绪不平的缘故,病qíng又加重了,这两日只能早上提起jīng神接见几位宰相,午间开始便动辄调理休息。
时辰未到,温着。严青镕走到门边,隔着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