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现在什么身外之物都不想要,他也完全不需要。
可无论如何,路佳对于自己的消息始终没有回复。
她甚至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
路佳当然不可能永远将手机关机,虽然前一天她可以早早地因为疲倦而上床睡觉,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总要用到自己的手机的。
她也不会因为菲尼克斯而换掉自己的手机号码,毕竟她已经用了很多年了,换号码对于她的生活来说会很麻烦。
但路佳却并没有拉黑他,一方面是她知道菲尼克斯早就背出了自己的号码,即便拉黑了他,只要他想,他仍能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发送消息。
而另一方面……另一方面,说她心软也好,不坚定也罢,路佳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决绝地想要拉黑他。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但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让路佳的生活回归现实,卡斯帕·菲尼克斯曾带给她的一切都太过震撼、惊险与新奇,令她在痛苦的同时又始终难以忘怀。
路佳现在真的很恨他。
就是因为他,她的人生好像都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简单的模样了。
如果自己从未在天真纯粹时遇见他该有多好。
只是,当路佳在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受到菲尼克斯在一千多公里外的中国澳门给她发来的彩信时,她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心情复杂。
波光粼粼的水面与茜红色的晚霞、他在21点赌桌旁的侧脸、随手拍摄的繁忙街景和夜晚美丽的霓虹招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拍了那么多,更重要的是那些话。
菲尼克斯说,他想她。
路佳怔怔地盯着上面的文字看了很久,意识到这一切并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他并没有对自己当时的选择而怀恨在心……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个大骗子的话有什么可信度呢?
即便他说得是真的,即便路佳对他也有同样深刻的感觉,但她曾经历的磨难绝不可能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消失。
原谅他,就对不起那十多天被反复欺瞒、担惊受怕的自己。
想到这里,路佳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原本想给他发消息,告诉菲尼克斯不要再像这样发消息打扰自己宁静的生活,就如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路佳按部就班的人生一样。
但她又想了想,或许无视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本来就像是两根平行线,要不是那个意外,路佳和卡斯帕·菲尼克斯这辈子都不可能相识。
既然如此,不如还是重新归于起点好了。
于是,路佳平静地将手机锁屏,即便不打算原谅他,但她还是决定把这当做是陌生人推送的生活动态,直到……
——直到他主动放弃为止。
*
菲尼克斯明明可以拥有来自表兄诺亚·沃尔维兹的馈赠,即便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都市,也可以因为富有和阔卓而过得很好。
可是除了那个权限的使用权以外,其他的他全都不要。
与其说他是视金钱如粪土,不如说他最在乎的并不是这些。
一无所有的人,会对自己仅剩的美好充满执念。
因此,菲尼克斯就这样在中国澳门暂住了下来,满不在乎地任由自己的照片被监控、被发布,继续给远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路佳不断发松消息。
这几天他找了一个当时和拉斯维加斯的那个汽车旅馆差不多破旧的地方住了下来,就像是一个新奇的生活分享者一样,将他在此地的所见所闻都拍下来,想让她知晓。
菲尼克斯这两天还搞来了一台电脑,这对于他来说就有了更多施展拳脚的余地。
他利用那个来自nofa的权限,一边想办法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他们’制造一些麻烦,一边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所有可能与路佳父亲有关的消息。
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前者在悄无声息中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而后者则始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可能是缺少太多关键信息,亦或者是菲尼克斯注定没有办法获得路佳的原谅,连命运都不愿意给他哪怕一点转机。
在被迫离开她之后,复杂的情绪在原本这个被称为机器的男人体内愈发汹涌,现在更是已经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菲尼克斯任由冷水无情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可是抬头的意图却始终无法克制,呼吸逐渐变成沉重的喘息声,一向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想到她之后只剩溃不成军。
他很想要被救赎,但菲尼克斯却又觉得,肮脏狡诈的自己好像连想她都变成了一种亵渎。
良久,浑身带着潮意的他站在昏暗狭小的洗手间,头顶距离天花板大概只有十多厘米,菲尼克斯只得弓起脊背,任由幽暗的光芒照在自己赤/裸强壮的上半身,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镜子看向自己肩颈上的伤口,一年多的时间过去,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痕迹了。
菲尼克斯用指腹轻轻地抚过那道伤口,然后他随手将镜子里的自己拍了下来,缓慢而真挚地编辑着文字,“路佳,肩颈处的伤口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了,可是我却并不希望它消失……”
只是菲尼克斯还没来得按下发送键,他却突然警惕地停下了动作,用那双敏锐的目光看向了门外。
*
位于弗吉尼亚州的兰利,此时的主管早已不是当年的克里斯·文森特,没人知道他的下场究竟是怎么样的。
谁叫这个废物没能完成局长看重的任务呢?
所以他们最近的日子相当不好过,但即便他们在那时没能抓住卡斯帕·菲尼克斯,新主管布拉德利·戴维斯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立功升职的机会。
有什么是比做到上任没能做到的事情来得更有助于获得局长青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