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本督锦安县城的一处宅院,你若是要去与家人见面叙旧就抓紧时间。”萧御手指捏着一个冰裂青花瓷的茶杯,捏住茶盖撇了撇茶沫就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沉卿芸本来还被突然进来的丫鬟吓了一跳,又听到现在已经到了锦安,一时间竟然悲喜交加,萧御进来这么久了都不见对自己有过什么体贴关怀,真真是个……沉卿芸压下心口的酸涩。
再有她今日这样浑身不适如何能去与小弟相见,一路的经历也不好说与小弟知道,若是说实话,小弟必然是会伤心难过的。唉……
萧御看她不似高兴的模样,心下也有些莫名的烦闷,心里冷哼,她就算与家人叙旧也都是处在他的管控之内,若是动了歪心思想逃,那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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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某处密室里。
“咳咳……”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密室中,一个穿着华丽蟒袍的人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
旁边有小宦适时地给那人端过一杯盛着黑红色液体的茶杯,恭敬地举过头顶奉上去。
萧才良那一张白皙的面容眉眼浓艳,乍一眼看上去是年轻俊美的,不过,却让人总感到一种不太和谐的诡异感,他翘着一只兰花指,捻着茶杯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就享受似的眯起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喉咙里发出沙哑又阴柔的声音:“嗯——今日的汤淡了些呢。”
那小宦一句也不敢说,直接就噗通跪下,埋头磕在地面,身子发抖。
“退下吧,杂家也没怪你,下回注意。”萧才良斜睨了眼那颤抖的小宦,分外慈祥地说。
“谢祖宗恩!”小宦重重磕了两个头后就膝行着退下了。
“杂家叫你们去截杀小御子,他蛊毒发作手上一颗解药都没有,你们竟然都没有办好这件事?”萧才良眼波流转,突然就阴森森地将手里的茶杯摔出去!
他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的陶缸,里面似乎装满了乌黑的奇怪液体,还时不时翻滚着冒泡,里面却不是什么沸水,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的蛊虫……陶缸上方吊着一个人,那人浑身是鞭痕,被抽得皮开肉绽的,身上的鲜血滴在那缸中,那黢黑的黏糊瘆人的蛊虫群就翻涌一道,亦是发出一些咕咕腻腻的摩擦声。
那人却还没昏死过去,撑着一口气凄厉哀求:“祖宗,萧御的行踪太鬼魅了,小的们已经派了堡里前五十的高手去截杀了,没有回来的是都已经被反杀的……咳,其余是实在没办法跟踪到他的行踪!再给小的一点时间,小的已经知道了一个消息……”
萧才良听着,凤眼阴沉,一张过分细腻饱满的阴柔俊美的脸渐渐扭曲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抓挠自己的脸,而那脸皮就像是什么画皮一般轻易地被抠破,流出鲜红瘆人的血来,在密室昏暗的烛火下当真以为他是个什么吃人喝血的妖邪。
……
锦安县作为最临近州府的主要县城,西市坊里有一条巷子,每每到了晚上就灯火通明红粉柳绿的处处是装潢别致的青楼楚馆,诚然,此处就是锦安最大的红粉窟,唤作红香巷。
中间还有一条香河,上面亦是有几只华丽的画舫在悠悠地行驶。
“萧御!”一道极其细微的气音在河边响起,正还要喊的时候,老和尚就被一个小石块打中了自己光秃秃的头。他摸摸自己的秃头,心里腹诽。
萧御负手迈步过来,斜晲了老和尚一眼:“别拖本督后腿。”
老和尚正色道:“老衲是出家人进不得这样的地方,只萧大爷您也悠着点。”怕他受了刺激,闹的动静太大了,那样不好收场。
萧御墨黑的狭眸冷厉地斜了他一眼,然后从掏出一张玄色描金的面具扣在脸上,随即就几步轻点水面无声迅速地掠过再一个鹞子翻身翻进了画舫里。
老和尚摸摸自己还在发疼的秃头,手里执着佛礼,闭眼呐呐道:“阿弥陀佛,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