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裴季泽策马出城,才回到住处就见锦书在毡帐门口不断地徘徊。
一见到他回来,锦书便急急上前,“公子,公主已经决定去突厥和亲,恐怕这会儿已经到关外。”
裴季泽一听立刻慌了,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就立刻策马入城。
直到他的身影在草原上化作一个原点,锦书弯腰将地上的一只猫儿抱起来,伸手轻抚着它的脑瓜子自言自语,“我也不是要故意骗公子,我就是实在看不下去,公子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猫儿喵喵两声,像是在回应他。
*
关外。
已近黄昏,乌金似的落日缓缓沉到地平线,眼前便只有火烧一般的鳞云。
大片大片漫无边际的黄沙,风裹挟着尘土飞扬,一行送亲的队伍行在荒无人烟的大漠。
“他会来吗?”
马背上的年轻将军看向马车,“他会来吗?他那样聪明的人,只要略微想一想,就知晓和亲一事是假的。”
“他不会不来的。”马车里传来女子低柔的嗓音,“他若是不来,他就不是裴季泽。”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马蹄。
长生回头,只见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一个墨点。
墨点迅速地移动着,渐渐地化作一身骑白马的男人。
是裴季泽。
他真来了!
他为她的公主而来。
马蹄在天边扬起阵阵黄沙,他纵马疾驰一骑绝尘。
落日黄沙下,马背上的男人犹如落拓的江湖剑客,脸上戴着的银色面具泛起白光,耀得人睁不开眼。
长生似笑非笑,“你来做什么?”
他眸光紧紧盯着马车,“抢亲。”
话音刚落,描金的马车车门被人推开,一袭绯红嫁衣的金枝玉叶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款款走下马车。
这是她第二次穿嫁衣。
裹着黄沙的狂风卷起她曳地的衣角,艳红衣袂乱舞。
头戴凤冠的女子抬睫望着马背上的男人,如同从前一般,笑得得意又俏皮,“你是来抢我的吗?”
裴季泽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殿下不能去和亲。”
“本宫若是执意要去呢?”谢柔嘉扬起雪白的下巴,“给本宫一个不去和亲的理由。”
他不作声。
落日余晖中,天色就这么一分一分沉下去。
他眸中倒映着她盛装的模样,面上的红纱被风吹得扬起。
她眉眼盛装,额间红莲绽放,目光灼灼望着他。
似是有千言万语,又似无话可说。
耳畔是狂风呼啸,远处是沙海起伏。
两人僵持片刻,长生实在受不了他二人这样腻歪,出言提醒,“时辰不早,殿下该出发了。”
马背上的男人调转马头就走。
谢柔嘉没想到他竟这样走了,蓦地红了眼眶,死死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负气转身回马车。
不远处,已走远的男人突然绷紧缰绳,调转马头,朝她的方向疾驰。
掠过她身边时,马背上的男人弯下腰,一把揽过她的腰身。
她只觉得脚下一空,抬眼,正对上银色面具之下沉沉的双眸,眸中数不清的暗涌朝她眼中奔流。
马蹄声起,黄沙卷起的烟尘几乎看不清两人模样,霎时间已飞驰百米。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带着她扬长而去。
*
马儿奔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上。
谢柔嘉不知裴季泽要带自己去哪里,只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这一回,无论他去哪里,天涯海角她都跟着去。
行至一片绿洲,终于停下来。
裴季泽翻身下马,伸手将谢柔嘉抱下马。
谢柔嘉的脚才沾地,他已经松开她的腰身,大步走到那片如同月亮一般的小溪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