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国德本来想训儿子的,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本来就没有两三分的火气,现在噗嗤一下全灭了:总归,儿子也不是吃喝嫖赌的败家子,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没有生意天赋罢了。
“我是答应你一年,你以为我会出尔反尔?”孟国德睨了胖崽子一眼,“卖厂房不是小事,并不是放出风声就能即刻找到买家的,我答应了你一年就会给足你一年。只不过……”他解释了一下,那条霓虹的生产线卖出去之后,到手的现金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孟堂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老爸,遂十分狗腿地上前为他老人家捶肩,捶着捶着,才回神问:“那条生产线老爸你真的就打算六折卖了吗?多可惜啊,还簇新的呢。”
“那也比当废铁卖了强。用点力!”
“哦好。不过刚才那个路,路楠?她识不识货哦,她说要考虑一下,回头压价很离谱怎么办?”孟堂又开始操心这个。
孟国德转了转脖子:“这里也按一按。我和老李打听过了,路楠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他给胖崽子讲了讲路楠在白酒行业的名号。
孟堂嘶了一声:“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想起自己刚才被迫臣服与对方的气势居然辣么礼貌地和她道别,孟堂又觉得,掮客老李恐怕说的得有六七分、七八分真。
……
路楠回到家,阿婆刚熬好了甜汤:“秋梨银耳的,降燥润肺。”
阿婆做的,路楠当然要喝。
她一边喝甜汤,一边把拍到的生产线铭牌发给macklin,并同他通了一会儿电话。
macklin手里果然有很多相关生产线的资料,尽管他不太看好华国的碳酸饮料市场,不过给路楠调取几条碳酸饮料主流生产线信息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路楠谢过对方。
这期间,阿婆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路楠,她觉得外孙女真是太厉害啦,叽里呱啦的外国话说得那么溜!
↑在阿婆眼里,路楠什么都好。
“那明天带你去镶牙齿好不好啊?”路楠把汤匙放下,手捧着下巴卖萌,“去嘛,去吧!”
阿婆七十多岁了,后槽牙掉了好几颗,但是一直不愿意去镶牙,嫌麻烦——其实路楠知道,老人家是觉得太贵了,没必要花那个钱。
可是有牙齿和没牙齿的生活质量真的差很多。
路楠看她用前面的门牙慢慢研着吃饭,心里就不好受。
既然大姨、舅舅和亲妈黄女士都无法强硬地拖阿婆去镶牙齿,那路楠只好自己出马了,她先斩后奏约好了牙科专家,今天又冲着阿婆撒娇,最终把阿婆说服了。
这也是路楠为什么对孟国德说两天后再回复的原因之一,因为明天她得陪阿婆去牙科呀。
……
再次搭乘老李的车,路楠下了个决心:一会儿这边谈完了,我也去提一台车吧,不然出行真的不方便。
这次面谈,孟氏父子都在。
孟堂显得比前天要老实多了,坐在一旁,虽然体积大但是存在感极低。
孟国德问路楠考虑得怎么样。
路楠沉吟了几秒,笑着说:“其实,孟董,我是这么想的……”
孟国德以为,年轻人么,大概会还还价。
没想到路楠却说:“我想再购置三条霓虹灌装生产线,并且租赁贵厂原有的那条霓虹生产线,委托贵厂代加工。”
一旁缩着当鹌鹑的孟堂:噶?
第493章
路楠这一句话, 让办公室内其余三人十分意外。
掮客老李想的是:租……生产线?那我这介绍费该怎么收呢?论理儿,固定资产的买卖我按行情收取一个点或者半个点,租赁则是收取半个月租金, 可是, 生产线的租赁价格,应当比我之前预估的买卖小多了, 恐怕只能拿几千块辛苦费。嗐,我这两天车接车送的,亏倒是不能够亏,只当是多结交一条人脉了吧。
老李在这行干的年头久, 不是短视的人,他觉得路楠看着像是做大事的人。
因为吃惊而把眼睛瞪得前所未有地圆的孟堂忍不住偷偷瞟了自己老爸一眼:这和老爸之前跟我分析的不一样啊, 租生产线?感情人家前天逛了厂子, 对其他生产线都看不上眼, 只想要那台霓虹的机器啊?这下子好了,两百万的现金也没了,我爸该不会因此不让我干完最后三个月吧?
孟国德也是微微一愣:“不瞒你说,其实我打算在年前结束汽水厂的一切业务。这厂子, 我呆了快三十年了, 其实也很舍不得,除了工人之外, 如果那些机器被当做废品估价也会让我很痛心。所以路总你前天说对生产线感兴趣, 我当时想的是:也挺好,物尽其用。”
路楠微微点头,静候接下来的那个‘但是’。
“但是, 我当时想的是有人接手了, 我转卖出去。至于你现在说的, 想要租生产线,我真没考虑过。”主要是孟国德彻底不打算干这行了,还留在机器不是徒增感伤么?“一来,机器也不是新机器,倘若是卖都是折价卖的,租更是叫不上价格;二来,我们这个汽水厂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也许能撑到年底,也许年底都撑不到,我把生产线租给你,还不如卖了省事。”
老李小声问:“路总,您看?”
她怎么想?
她觉得再好不过了,结合老李和以前从汽水厂退休的老人家口中的话,路楠判断这位孟董倒是个实在人。
前几天老李介绍汽水厂情况的时候也说过,董事长孟国德吃喝嫖赌抽五毒一样都不沾,没听说他在银行有巨额贷款、民间贷款也没有打听到,唯一让人说道的,就是他们家一脉相承的‘轴’,他老岳父之前是国营厂的厂长,厂子改制的时候,孟国德拿下厂子,虽然改制条款已经很厚道了,不过还是有人背后说酸话(这是不可避免的,一起竞标的竞争对手、从前的老同事等等,总有眼红的),讲老厂长以权谋私、损公肥私。
就因为这样,孟国德这二十年一门心思想要把汽水厂的效益搞起来,等他儿子孟堂大学毕业,听说出去大企业实习了半年,回来也是雄心勃勃地想要开发新产品等等。
最后的情况大家都晓得了啦,厂子里还剩三条最老的生产线还在运转,其他杂七杂八、花里胡哨的都停掉了。
在孟国德放出风声想要转手汽水厂之后,行业内的人其实评估过,老孟的资产足以抵消他这些年正常经营产生的债务——这还包括近几年创新改革投入的本钱,不然他撑死了就只有两三千万的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