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明白那些惨白脸色是怎么来的了,因为她在看到卷子的一瞬间也浑身发冷,手脚僵硬。
老苏对她说:“解题一点都不灵,你这样能做几题?”
周琎把这句话理解为她很笨,默默收起卷子,走回位置才一个人仔细看起来。
这个分数其实不意外,能做的题她都做了,剩下的实在是来不及,也确实不可能拿到分,听老苏的意思,是她解题的方法太笨太差,浪费了时间。
老苏发完试卷,完全没有说明全班成绩的意思,直接进入试卷讲解,班级气氛变得极其低落。
因为成绩太差,又不敢错过老苏的解题思路,班里没有一个讲小话的人,也没人有心情和其他人对成绩,大家只是沉默地听着粉笔在黑板上飞舞的声音,飞快抄着板书。
时钟静悄悄地转着指针,直到老苏讲完最后一题,说了“下课”,大家才从那种压抑气氛中恍惚回神。
老苏倒是粉笔一丢,裤兜一插,两手空空浑身轻松地走了,和走进来拿着卷子时的一张臭脸迥然不同。
等他走了,教室里才慢慢有些声音,但也和往常下课时大家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聊天的热闹不同,有一种勉强的轻松。
周琎收东西的时候,陈曙天来到她身边,摸了摸后脑勺,问:“周琎,你刚刚有做笔记吗?”
周琎点点头。
陈曙天这才问:“你卷子方便借我订正一下吗?老苏讲太快了,我跟不上他的思路,抄太认真就来不及听,听了就来不及抄,有部分笔记没做。”
“……”
周琎想着自己的分数,有点犹豫。
陈曙天还以为是别的原因:“靖文倒是也做了笔记,但他抄笔记的字太潦草了,我看不懂。”
周琎问:“……你考得怎么样?”
陈曙天一下懂了周琎在纠结什么:“……你们应该都考得比我好。”
他跟做贼一样,蹲下身子,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卷子,用手遮住分数,只在周琎跟前火速露了一瞬,很快就塞回书包。
周琎看到一个硕大的三十九分,甚至能从勾破卷子的力道隐约感到老苏批改卷子时的怒气。她看向陈曙天,发现他虽然有些愁眉苦脸,但不像大受打击的模样,一时有些佩服他。
周琎大方地掏出试卷给他,拍拍他的肩,聊作安慰:“明天还我。”
陈曙天点点头,低头看向周琎卷子,呆住了。等他回过神,周琎已经离开座位,后门处的陆靖文也等他等得不耐烦了。
陈曙天把周琎的卷子塞进书包,匆匆朝陆靖文走去,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闭上嘴,过一会儿又看了看他。
来回几次后,陆靖文实在受不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转你的脖子了,看得我眼花。”
陈曙天立刻道:“你考几分?”
陆靖文沉默片刻:“六十四。”
他并不觉得自己考得好,但也心知自己如今就是这个水平,发挥既无超常,也无失常。
陈曙天道:“可恶,你们这些学习上的天龙人。”
陆靖文不知道在他胡言乱语什么,只能大概猜出他考得比他更差。
陈曙天道:“刚刚下课的时候,我跟同桌交换了一下成绩,我们俩都只有三四十分,估计其他人也差不多。但你和周琎都上了六十分。”
“周琎几分?”陆靖文问。
陈曙天道:“周琎六十七分,比你还高三分呢。”
陆靖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回想那张卷子。
陈曙天要去自行车棚取车。陆靖文站在外面等,远远看见车棚里还有两个身影,能够一眼分辨出其中一个身影是谁这件事让他心情莫名变差。
他们三个站在一起说了什么。
会提到这次考试的事么?应该会吧。周琎会发现她考得比他好。
其实陆靖文不太在乎这件事,他学习很投入,只是因为不认真的话生活会变得更无聊。
考第一是因为他既聪明又用功,如果有一天被人超过,只要他已经发挥出自己应有水准,他就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排名只是追逐知识趣味的副产品,并非真正目标。
可当周琎推着自行车走出来,在淡淡月色下对他微微一笑时,他发现自己第一次因为考试生出不甘。
周琎从不对他真心实意地笑。
这是挑衅。
而他输了。
真可恶啊。
第1章 替跑
学校不知为何突发奇想,要在十二月份办运动会。学生们棉衣都穿在身上了,突然被告知要上场比赛,一边骂一边兴奋不用上课。
“应该是为了讨好新校长,所以把运动会硬生生延迟到他上任以后吧。”官倩倩又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嘴里感慨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僚主义吗?”
周琎心里有太多话想要吐槽,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道:“你说的对。”
南方的冬天难熬,教室里的空调只能制冷,不能制热,想要暖和一点全靠门窗紧闭。但在封闭空间里,人一多,制造出来的二氧化碳也多,搞得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