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 第76节(1 / 2)

作茧 余酲 2051 字 6个月前

可是他上学时期因为不戴助听设备,导致英语听说能力受阻,英语成绩一直无法提高,不是更严重的不方便吗?

    对于学生来说,成绩直接与前途挂钩,比工作上的沟通重要多了。

    难道真的是碰到了某个契机?

    早在七年前,黎棠就看出蒋楼总是笑不达眼底,笑容对他来说只是习惯,是用来融入凡尘的一张人皮面具。

    那么他现在不爱笑了,是否也是这个原因?

    恢复服药的第一晚,黎棠抱着疑问入睡。

    次日清晨是被电话吵醒,黎棠在电话这头神志昏聩,苏沁晗在电话那边神采飞扬:“我下飞机了,各单位准备接驾!”

    一个小时后,黎棠作为“各单位”本人,在附近的一家早茶店接待了远道而来的苏沁晗。

    未到饭点,先要了茶饮和点心。

    与七年前相比,苏沁晗的少女感里多了成熟,黑长直配上吊带短裙,外搭皮衣短靴,冷艳中不乏四季不分的酷劲儿。

    开口却有点破坏气氛,苏沁晗抖着红唇道:“我知道首都冷但没想到这么冷,早知道不露我美丽的肚脐眼了。”

    最近喝着中药热衷养身的黎棠也担心她着凉:“等会儿去我那里套件衣服吧。”

    “刚见面就请人家去家里啊。”苏沁晗扬眉道,“要不是知道你是gay,我还以为你要追我呢。”

    黎棠笑了,为这不需要费心寒暄就能轻易找回的熟悉感。

    吃完去黎棠住处挑衣服,苏沁晗对着一柜子黑白灰叹息道:“男人一旦进入职场,就会变得这么单调乏味吗?”

    到底还是选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套上。很快暖和过来,不再需要靠抖取暖,苏沁晗在黎棠租的loft公寓里上下闲逛,时而夸奖这个摆件有品,时而锐评这把椅子不行,把爱美这一特点从七年前贯彻至今。

    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经营着一个数十万粉丝的账号,在楼上的栏杆边坐下,腿悬挂在空中,举着自拍杆拍了几张照片。

    在得到黎棠“可以公开”的允许之后,苏沁晗一边用手机p图,一边与他闲聊:“周东泽都跟我说了,怎么样,打算接受他吗?”

    听前半句,黎棠还以为又是跟蒋楼有关的事,听完才放松下来:“要听实话吗?”

    “当然,我最讨厌猜来猜去。”

    “实话就是,我现在专心搞事业,不想谈感情。”

    “那你要拒绝他?”

    “嗯,他让我再考虑考虑,我觉得时间够久了。”

    苏沁晗长叹一口气,似在感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然后话锋一转,又道:“你见到蒋楼了?”

    “……”黎棠有片刻无语,没想到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沁晗意外地没有追问黎棠和他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提及过去,而是问:“他现在什么样子,有没有变成油腻大叔?”

    虽然以蒋楼目前二十七岁的年纪,怎么也谈不上大叔,但苏沁晗说,当年同届的好几个帅哥,包括顶着班草头衔的那几位,无一例外在大学期间横向发展,并且事业尚无起色,头顶已成不毛之地。

    黎棠觉得她夸张,苏沁晗把上回同学聚会的照片翻出来给他看,黎棠扫一眼,愣住,斟酌之后评价道:“还是国内的水土养人。”

    连周东泽都比高中时胖了一些,除却工作压力,应该也有减少体育锻炼,疏于身材管理的关系。

    苏沁晗更加好奇蒋楼现在的样子:“快让我看看,让我心理平衡一点。”

    她仍对当年追过蒋楼的事感到膈应,如果蒋楼“长残了”,她便能更理直气壮唾骂他相由心生,也不会对当年流过的眼泪感到不值。

    黎棠给她一个关键词,让她自己在网络上搜。

    搜出来第一则视频就是,短短三分钟的视频苏沁晗暂停,退回,又暂停,再退回,足足看了一刻钟,用作为美妆博主的火眼金睛,拿着放大镜去挑剔,想尽办法找茬。

    然后半晌无言,发出真诚的疑问:“……他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驻颜秘术?”

    整场午饭,苏沁晗都在给自己洗脑——三观不能跟着五官走。

    她不可能忘掉七年前那响彻整个校园的音频,是由谁录下,由谁送到广播室。

    旁观者尚且如此,当事人只会更加深陷阴影。

    苏沁晗不敢提,反而是黎棠受不了她过分关切的眼神,黎棠淡然道:“没关系,我现在和他只有少量工作上的接触。况且,当年的事不能怪他,是我咎由自取。”

    苏沁晗的眼睛一霎瞪圆,透出更深的忧虑:“小棠……”

    “嗯?”

    “你不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

    黎棠确实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不是苏沁晗口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而是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反刍心理世界崩塌那一刻的情景,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往事非但不会磨损消逝,反而会愈发深刻清晰。

    偶发的闪回和幻想症状,在医学上被称为“创伤再体验”。和恋痛癖一样,是一种明知道回忆会带来痛苦,却控制不住自己一再去扣破伤疤,不断去回顾当时的疼痛的病。

    这病症在他出国之前就初显端倪,后来是父亲黎远山不惜代价地找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疗,甚至让张昭月去英国“陪读”半年,才让他的病情得以稳定。

    黎棠知道,这个世上很少有小孩比他更费钱,更难养了,所以学成回国后面对父亲的各种要求和指派,哪怕他内心反感,也不会拒绝。

    可是这天,面对黎远山在电话里指示,黎棠说了“不”。

    黎远山不可置信道:“你是被下了降头,还是鬼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