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奚抱拳,别说将军,便是他,还有其他军中之人,哪个不恨得牙痒痒,这一趟,不论是凶是险,他都必然要去:“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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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沈鸢看着卫驰决绝离去的背影,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已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整日,不能再如此下去了,事已至此,就算一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身子总该养好,难不成继续病病歪歪地在将军府上养着吗?
“银杏。”沈鸢努力坐直身子,背靠在床头上。
银杏应声而入。
“将药热了,拿进来吧。”沈鸢缓缓开口道。
银杏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应好,之后便退出房中热药,卫将军这是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回来这么一会儿,姑娘气色和精神都好了,甚至还主动提出喝药了。
一碗热乎乎的汤药下肚,味苦却能愈病,不知是这药真如此见效,还是心里想通了些事情,沈鸢觉得,喝完药后,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外头仍下着雪,风声簌簌。在没想到解决的法子前,先将身子养好,才是真的,沈鸢如此想着,只倒头睡下,沉沉睡去。
翌日,日破云层,风雪骤停,树梢路面虽都积着雪,但却不妨碍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睡了一个好觉,早膳时胃口也好了许多,沈鸢喝下整整两完白粥之后,勉强勾勒出个笑颜对银杏说:“出去抓些风寒的药回来,还有西市的白糖糕,也顺道一并买些回来。”
银杏听着这话,一时不敢应声,昨日她便是因为被支出去买糕点,故而耽误了姑娘的病情,今日姑娘又吩咐她出去抓药买点心,她头脑虽不机灵,却还不至于被一个法子,连偏两次。
银杏看着沈鸢,怯怯摇了摇头:“奴婢不,不想离开姑娘。”
沈鸢笑起来,三分自嘲七分苦涩,看吧,人都是如此的,被骗过一次,便心生戒备,哪怕下一次你说得是实话,对方也不敢轻易相信。自小同她亲厚的银杏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卫驰。
“你放心,这回是真的。”沈鸢认真道。
“要不这事,姑娘还是交代旁人去办吧,奴婢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守在毓舒院内。”
“吩咐你去抓药,一来是怕风寒未愈,会耽误事,二来是想让你去玉康堂看看,看看那里如今是何境况,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沈鸢神色郑重地解释道,“如今我不便出府,而去玉康堂抓药这样的事情,我只放心交给你来做。”
银杏怔怔听着,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白糖糕是真想吃了,就在西市,玉康堂外不远处从前常买的那一家,不会耽误多少功夫。”
生怕银杏不懂,沈鸢将自己的安排一一解释清楚,没了,还不忘再说一句:“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另找两名王府婢女过来服侍便是。”
听到此处,银杏方才觉得放心下来。姑娘和卫将军之前发生了何事,她并不清楚,隐约觉得好像和玉康堂有些关系。姑娘若再去哪儿确实不妥,她担心的是姑娘的病而已,而非其他,只要能确保姑娘的安危,叫她做什么事情,自都是可以的。
银杏仔细想了想,终是应声点了点头,面带笑颜道:“姑娘如此把话说清楚,奴婢便就明白了,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出去把药和白糖糕都买回来。”
银杏说完,原本想走,想了想又驻足回头,一脸诚挚地看着自家主子:“姑娘,其实许多事情,只是误会罢了,只要您愿意开口解释清楚,误会解开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沈鸢看向银杏,头一次发现身边大大咧咧的小姑娘竟也学会话里有话了,她轻叹口气:“你不明白的。”
“奴婢哪里不明白了,”银杏不服,分辨道,“奴婢看得出,你和卫将军闹了别扭,奴婢也看得出,姑娘心里是在意卫将军的,既是如此,姑娘为何不愿开口将事情解释清楚呢?”
“姑娘连同奴婢一个下人悉心开口解释,都不觉疲累,对卫将军,又为何不可多花些心思呢?”
沈鸢苦笑一下,心说银杏长大了,却不想再与她继续这个话题,只轻声道:“我想休憩片刻,你且快些出去抓药吧。”
银杏了解姑娘的性子,知道多说无益,且姑娘的身子确未痊愈,只收了声,屈膝退出房中。
房门阖上,房中安静下来,隔着窗纱,沈鸢看见银杏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和银杏之间有着多年的主仆情谊,有什么误会自容易化解些,但卫驰不同,她和他的开始,本就夹杂着层层欺骗,此番也确是她欺瞒他在先,故然她愿意解释,但也要他愿意相信才行。
……
知道姑娘此番不是故意把自己支走,但心里记挂着姑娘的病情,银杏这一趟往返,总共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出门之时,确是心急,但回府的步子却比出门时还要更快,玉康堂一切如旧,和以往并未有所差别,伙计听闻姑娘病了,只照方子抓了几副药给她。真正让她心急的,是在玉康堂外,见到了不得了的人,三皇子殿下。
没想三殿下竟认得自己,银杏不敢多言,未提及将军府的事情,只道姑娘病了所以未得出府。三殿下听后只轻叹一声,后交了一封信给她,叮嘱她必要亲自交到姑娘手中。
银杏点头,将信收入怀中,后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提着白糖糕,全程小跑回府。风雪刚停的冬日,愣是跑出一头汗来,待入了毓舒院后,先是将两名召来的婢女屏退,后关了门,神秘兮兮地将三殿下交给她的信,双手呈上。
沈鸢这回是真想吃白糖糕的,包裹糕点的油皮纸打开,里头的白糖糕还热乎着,她尚未来得及拿起一块,便看见银杏手里呈上的信,信封上是整齐的楷书——沈鸢亲启。
沈鸢认得那字迹,是萧穆的。
捧着白糖糕的手顿了一顿,她看向银杏道:“这信笺从何而来?”
一路跑得太急,银杏只顾着喘气,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闻言只深呼吸了两口,待缓过气后,方才开口道:“三、是三殿下。”
沈鸢脸上神情凝了一瞬,问道:“你在何处得的此信?”
“玉康堂外,三殿下亲手交给奴婢的。”
果真又是玉康堂,她不再去,是怕连累了王辞,没想萧穆却日日守在那里,如此不耽误功夫才怪。
沈鸢接了信,没有打开,只看向银杏问道:“玉康堂内的情况如何?”
“照常营业,照常卖药,和往日没什么不同。”银杏回道,“那胖伙计认得奴婢,连抓药的银子都没有收。”
沈鸢听着放心下来,目光落在手中信笺上,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三殿下嘱咐奴婢,务必要亲手将信交给姑娘,”银杏见姑娘犹豫,开口将方才所听之言悉数转达,“三殿下还说,如今陛下已下旨重查老爷的案子,由他和大理寺一并办案,事关老爷的案子,说姑娘可以不念及他,但不可不念及老爷的案子。”
沈鸢怔了一下,昨日卫驰并未对她言说此事,案件重审的消息故然令她欣喜,但负责协理之人是萧穆……这一点,是她从未料想过的。
萧穆还真是算准了她的心,不过一封信笺而已,看一看也无甚紧要,且还事关父亲的案子。沈鸢低头,缓缓将手中信笺拆开,熟悉的字迹展现眼前,信笺简短,不过寥寥几行,与其说是信笺,倒不如说是张字条,纸上齐整隽秀的字迹静静铺陈——
今日酉时,西市古里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