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为聘 第50节(2 / 2)

春为聘 怡米 2101 字 6个月前

    “如今寻回了家人和孩子,可要随裴相他们回京?”

    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问题,至少失去记忆的周芝语难以回答,攥了攥素色绉絺裙面,她嗫嚅地问:“先生是在撵我吗?”

    唐九榆一愣,随即笑开,到嘴边的“没有”不知怎地就变成了:“看你。”

    “看我?”

    “嗯。”

    周芝语低头,认真思考起今后的路。

    这条路上,多了家人和子嗣,却好像少了……他。

    酒过三巡,馔玉酒阑,宾客中大半熏醉,三三两两促膝长谈着,没了开始的拘束。

    这里面,大多是裴劲广在总兵府的幕僚,对裴衍之名如雷贯耳,纷纷起身前去敬酒,以表敬仰。

    这一幕,不禁令裴劲广感慨万千。

    他坐在主位上看向秦妧,衔着酒樽轻轻晃动,“妧儿可知,为父最大的自豪是什么?”

    既是询问她这个还不熟悉的儿媳,必与裴衍有关。秦妧柔柔答道:“儿媳愚钝,若是猜错,还请父亲莫要见笑。”

    “那是自然。”

    “父亲的自豪,是自己手里那把能击退敌军的寒刀以及才华横溢的子嗣。”

    闻言,裴劲广朗笑起来,单凭这句回答,就能察觉出这个儿媳是个慧黠嘴甜之人,可不像外表那般乖软老实。

    “为父最大的自豪,就是你的夫君。还记得十二年前,圣上第一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赞为父,就是因为为父有个聪明绝顶的儿子。”

    秦妧淡笑,觑了一眼身侧淡淡然的男子,暗叹他的宠辱不惊。

    可她不知,裴衍从懂事起,就被赋予太多期待,以至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这样才符合裴氏长辈们的期待,也渐渐有了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众人皆知裴衍优异,却不知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裴劲广举起酒樽,与长子隔空对饮,随后看向唐九榆那边,“这些年,多亏了唐先生的侠义关照,才让阿湛有机会与母重逢。”

    唐九榆颔首,直觉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裴劲广话锋一转,面上仍带着人蓄无害的笑,“周娘子曾是疏澜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该由我侯府的人送回到周阁主身边。从今夜起,周娘子的一切吃穿用度,就不劳唐先生费心了,移交给本帅的人即可。”

    唐九榆用舌尖抵了抵腮,深知自己没有立场留下周芝语,正当想要大咧咧搪塞过去,垂着的衣袖被身侧的女子拽了拽。

    女子迷离着一双黑瞳,使劲儿摇头,示意自己不愿留在总兵府。

    唐九榆眸微闪,继而笑道:“唐某还有一些话要与她讲,送来总兵府的事,改日再说吧。”

    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的手臂,裴劲广沉沉一笑,也不勉强。

    子时过半,宴会散场,裴劲广单独留下长子。

    父子二人在雨幕中撑伞而行,待提及朝事时,裴劲广笑着问道:“吾儿可知,为父向内阁和兵部提交的增兵申请被打了回来?”

    身为内阁次辅,怎会不知,裴衍也不装傻,如实道:“如今北边境兵力强盛,快要超出禁军的人数,恐有被忌惮之嫌。打回申请之事,杜老也征询了儿的意见,儿没有异议。”

    裴劲广以拇指和食指刮了刮颌骨,眸光渐深,“为父戎马半生,为朝廷效力,如今还要被忌惮,真是寒了老将的心。”

    “父亲误解了,忌惮是儿的顾虑,并非圣上有所影射。希望父亲斟酌三思,能够主动削减兵力。”

    一道雷光惊现,银索般逦递皓曜,炸开在墨空。

    裴衍移开伞面,望了一眼如注雨帘,没了与父亲交谈的心情。

    秦妧会怕雷电吗?

    似察觉出什么,裴劲广善解人意地拍拍裴衍的肩,“快回去吧,早点歇息。”

    与父亲颔首后,裴衍阔步走向客院,待走进游廊时,见秦妧站在门口,身上裹了件薄斗篷,温声问道:“可觉害怕?”

    秦妧走进廊道,叫人收了伞,挽住裴衍的手臂弯眸道:“不怕的,早都习惯了。”

    江南梅雨时节,电闪雷鸣是常态,她已从幼时的恐惧中历练了出来,甚至有些享受夜深人静听雨声的快意。

    奔波半月,又逢大雨,人马都需要休整,她和裴衍有了短暂的相处时间,至少今夜能睡足了。

    可她还是想得简单了,在回屋梳洗后,裴衍穿着霜白的宽袍,未系革带,就那么将困意满满的女子抵在了窗前。

    素了许久,连触碰都是极其施力的。

    扣住那截不盈一握的柳腰,裴衍望着无人的庭院,眸底由清润变得幽然,比那银索雷云还要翻涌,泛起漪澜,大有摧折垂柳之势。

    单脚拨开秦妧的双脚,裴衍看向女子的侧颜,“循循善诱”着让她放松些,再放松些。

    在这陌生的总兵府,处处威严,媾之一事显得那般轻浮,偏偏身侧的男子一派蕴藉正气,叫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秦妧想要逃离,至少逃回屋里去。纵使屋外的侍从和隐卫全部退离,可还是有种被窥视的骇然感。

    她转身,挤进裴衍怀里,又气又羞又怂地恳求道:“回屋,回屋好不?”

    不知是有什么怪异的癖好还是怎样,平日克己复礼的次辅大人就喜欢野的,可也不能太过分。秦妧是只想披上狐狸皮的兔子,而无论是兔子还是狐狸,急了是都会咬人的。

    他拥着秦妧靠在窗边的墙壁上,抚了抚她的背,似在安抚,等人儿平静下来,哑声道:“怕了?”

    秦妧想认怂,可一想到明早会被嘲笑,却不愿服软了。她站着不动,陷入纠结,可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直到裴衍将她扳转过去,才有了点反应,“我不怕。”

    伴着一声狂雷,她色厉内荏地吐出这么三个字,惹笑了裴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