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氏张了张嘴,惊讶不已,“可侯府有的是扈从,干嘛向我娘家借?”
“侯府的扈从都由管家和魏妈妈支配,他二人是大哥的心腹,我用他们能踏实吗?”
没了看话本的兴致,闻氏沉思片刻,再看向丈夫时,眼里蓄了深意,“咱们先按兵不动。”
“啊?”
“你想,唐九榆既给你提了醒,怎么不可能给父亲提醒?父亲若是知道,还需要咱们跟踪吗?说不定咱们还会坏了大事。”
听完妻子的分析,裴池叩叩桌面,觉得甚有道理。
按着日子,父亲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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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碧浔前,魏野弯腰掬把水降了降温,随后跨上马,朝农舍奔去。
水波荡漾,慢慢趋于无痕时,一道道身影映在了“镜面”上。
他们飞檐走壁,训练有素,打头的人腰间悬着一枚铜牌,赫然刻着“安定侯”三个字。
傍晚飘落细雨,天地间氛氲朦胧,魏野将跌打酒倒入木盆里,端到了农舍的正房里。
修养数十日的裴灏已恢复了体力,但面容还有些憔悴,好在肋骨都长好了,完全能自理了。
“二爷趴下吧,小的给您擦擦背。”
裴灏斜坐在窗边,两鬓垂着几缕黑发,为俊朗的面容添了一丝颓。面对魏野敷衍的服侍,他转过脸,继续盯着湘玉城的方向发呆,如提线木偶一样被魏野鼓弄来、鼓弄去,眼里像失了光,又像卷着万千冰封的巨浪,凝固在仇火之上,冰火交织。
为其擦拭完身子,魏野放了脸帕,伸个懒腰走到院子里纳凉,“小冷梅,进屋陪着二爷去。”
小冷梅从树荫下走出来,扭着腰推门进去,却得不到裴灏的半分好脸色。
交代她的事,迟迟没有办妥,她自知理亏,坐在一旁唱起裴灏曾喜欢听的小曲,嗓音如莺啼,娓娓动听。
然而,如今的裴灏只觉聒噪,却又无力地闭上眼,似褪了往日的骄躁,学起了隐忍。
歌声传出门窗,汇入魏野耳中。
魏野懒洋洋地打起节拍,优哉游哉的,殊不知一拨拨的高手正在靠近,待察觉时,瞬息屏气,大声道:“当心,有迷烟!”
隐在各处的扈从们掩住口鼻,可那迷烟已飘散四处,且持续了一段时长。
看着黑压压的陌生者袭来,魏野暗骂一声,拿起放置在摇椅旁的长剑,却是肌肉酸疼,浑身无力。
听见打斗声,如枯井般荒芜的心猛地一跳,血液偾张,裴灏双手撑窗,看向夜色中的两拨人。
他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想要知道,救他的这些人,有无对抗裴衍的实力。
裴劲广的副官听见声音,对着他亮出了腰牌。
“吾等奉侯府密令,前来搭救二爷!”
那一刻,裴灏已绷直许久的嘴角提起了弧度,眼底被冰封的长河开始消融,转而汹涌澎湃。
久不嘶吼的他,目眦尽裂地大喊一声:“杀!!!”
将他们全部杀光,以解他心头之恨!
呆愣在房中的小冷梅吓得脸色发白,也庆幸自己在裴灏重伤期间,选择与他合作,即便没有功劳,但苦劳还是有的啊。
中了迷烟的扈从们愈发肌肉疼痛,拼尽力气与来者抗衡,同时发出了响箭,想要被增援。
世子的势力盘踞在侯府和城外各处,只要坚持半个时辰,就能击退这些不速之客,但这样一来,也会惊动官府,必须在官兵前来查看前,转移裴灏。
然而,无色无味的迷烟还在缕缕萦绕,他们渐渐失去意识,相继倒了下去。
魏野是最后一个倒下去的,睁着牛眼,眼看着那些人走进正房,将裴灏搀扶了出来。
昏迷前,他听到了一段对话。
“杀了他们。”
“抱歉二爷,侯爷命吾寻到你的下落,没有下达杀虐的指令。”
“父亲?”裴灏冷笑,“他是不是还命令你们,不要立即送我回侯府,要我先顺了气再说?”
“是。”
魏野彻底晕厥前,预感到了侯府的内院会掀起一场恶斗,也明白侯爷的心理。
光风霁月的长子,是他的心头好。在父子感情破裂前,他不允许任何人损了长子的名声。
而裴灏现在回府,必然会揭露世子的所作所为,或许还会添油加醋,让世子被口诛笔伐。
蝉蜩清脆,回荡在空旷的郊外,细雨初霁,霞光漫天。当官兵赶到时,除了空空的房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未发觉打斗的痕迹。
另一处的水泊前,已恢复力气的魏野,将对方的身份告知给了心腹下属,随后吃了一块发干的馒头,就那么跨马奔向湘玉城,“负荆请罪”。
可裴衍的车队是择了近道的,与魏野错了过去。
这日晌午,裴衍正坐在车内教秦妧识别暗器谱,每每秦妧认错一处,就会被他以指骨敲打脑门。
额头渐红的秦妧捂住自己,继续认真地辨认着,还一一说出了那些暗器的用处和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