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您认为,我们什么时候合适把爷爷接到美国治疗?”
张教授扶了扶眼镜,微微叹气,“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吧,老爷子骨裂至少休养三个月,不能移动,但是,旧病已经复发,只怕......”
张教授没有再说下去,谢景恒已经懂了。
医生的意思是,爷爷恐怕活不过三个月了。
谢景恒道谢离开,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谢仲庭已经醒了。
老爷子80岁高龄,平时都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现下有些凌乱,带着氧气面罩的脸,绽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阿恒,让你们担心了。”
老爷子的一句话,险些勾出谢景恒的热泪。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爷爷的手。
那双曾经教他练字,下棋的大手,如今已经变得苍老,粗糙,布满青筋。
“爷爷,您这是何苦呢,大雪天的,还非要去寺庙里上香,您看,这不是白白受一场罪吗。”
谢仲庭叹气,“是啊,是我老头子任性了,我看黄历上说,今天是上香的好日子,就想着去给你们求个平安,没成想,哎......”
谢仲庭吸着氧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神。
“温丫头呢?你千万别告诉她,我怕她哭鼻子。”
谢景恒回答,“晚了,爷爷,我刚才和她在一起,她已经知道了,我让她晚上过来。”
“那你和她说,让她带一副象棋来,我想跟她下棋了。”
“爷爷——”
“您都什么样了,还想着下棋呢?”谢景恒语气里满是心疼和责怪。
“我没事儿,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下一回少一回了。”
晚上,李启强送温汀来到医院。
温汀一进病房,看见谢仲庭的样子,眼泪就被勾了出来。
老爷子穿着病号服,身上插着各种监测生病体征的仪器,右腿打着夹板,被吊在半空中,这个姿势看上去十分难受。
几天不见,那个拄着拐杖精神矍铄的老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温汀小跑着来到床边,半跪下来,“爷爷,您疼不疼?好疼是不是?”
一句话还没问完,温汀的眼泪就如金豆般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谢仲庭艰难地开口,“傻丫头,哭什么呀,我老头子不疼,好得很。”
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来,怎么会不疼呢?
温汀抬手拭泪,拿起了果篮里的苹果,“爷爷,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好。”
温汀把苹果削好了皮,又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一点一点喂到谢仲庭嘴里吃。
动作轻柔,又有耐心。
一边的谢景恒被眼前这一幕感动到,亲孙子孙女又如何,还不如一个外姓的孙媳妇。
谢冬恒夫妇都去了西北航天基地,封闭实验三个月,回不来。
谢冬华在外面拍戏,导演不准假。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谢景恒没有一丝惊讶,他早就习惯了。
医生过来查完房,叮嘱老爷子可以把身上的仪器取下来,稍微坐一下。
谢景恒把病床往上摇了摇,扶着老爷子坐了起来。
温汀则是把病床上的饭桌升了起来,带来的象棋放上去,正合适。
温汀一边摆放棋盘,一边叮嘱,“爷爷,您要是累了,咱们随时停止。”
谢仲庭点头,“好,好,我听丫头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温汀的棋艺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可是,反观谢仲庭,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下来,出棋的速度也慢了,一些基本的技巧也记不住了。
一盘棋下了有半个小时,温汀轻松胜出。
“耶!”
“爷爷,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赢了您吧?”
谢仲庭努力挤出微笑,但仍难掩疲惫,“是啊,丫头厉害了,把我老头子都打败了。”
那边祖孙两个还在兴头上,但是谢景恒却主动叫停了,让谢仲庭早点休息。
叮嘱护工好生照看,谢景恒回身替谢仲庭掖了掖被角,“爷爷,我去送汀汀回去,您先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看着谢景恒事无巨细的照顾爷爷,温汀心里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无可挑剔。
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分辨一个人是否可交的标准,就是看他对待家人的态度,只有对家人好的人,才有可能对朋友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