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宋氏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卧病多时,颜世川是含着泪答应的,可惜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这一次,宋氏终于想通了,可能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何必再因为有后还是无后这种事与丈夫闹矛盾,自此消停下来。
数年后,宋氏撒手而去,自那以后颜世川再未娶。
这些事整个颜家都知道,包括钱姨娘和颜莹等人都心知肚明,颜世川没把她们当做妾和女儿,从来态度冷淡,似乎只有宋氏和宋氏生的孩子才跟他是一家人。
不过倒也没亏待过她们,锦衣玉食,应有尽有。颜家本就富裕,钱姨娘她们日常吃穿用住都超出常人想象。
若做为外人,只觉得她们是掉进了福窝,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终究是意难平。
可意难平又能怎样?
事情它就是这样,谁也无法改变。
久而久之,倒也不再去想了,因为知道多想无益。
“娘,以后这话你不许再说了,若是让人听见,传到大姐的耳朵里,你以后还想不想留在颜家过日子?要是大姐恼了你,随便给我找个人嫁了怎么办?”
钱姨娘被这些假设激得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三妹妹说的没错,大姐当家和别人当家能一样?大姐当家,以她的性格,她不会亏待我们,可若是换个人当家,指不定把我们撵出去,姨娘你可别犯糊涂。”
“好好好,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你别光嘴上说,要记住才成。”
“知道了。”
“他们倒是下手挺快,生怕人不知道消息是他们传的。”
回来后,颜青棠才知,关于颜世海一家状告她的事早就传开了。
是颜世海家自己传的,颇有股装腔作势的味道,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外界的谩骂,甚至之前销声匿迹的主枝,也空前活跃起来。
这欲盖弥彰,有点用力过度,仿佛是在告诉她,杀你的事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下手没那么狠毒,我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
若不是她早就知道主枝来了几个生人,其中一个是一直跟在颜瀚海身边的长随颜忠。另有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进了主枝宅子后,就没怎么出来过,不过颜忠倒是鬼鬼祟祟,经常出入盛泽,她还要真信了。
对于袭杀自己的幕后主使,颜青棠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已经确定是主枝所为。
那她爹的死,是否也和主枝有关?
想想,先杀她爹,她爹无子,解决了她爹,等于就拿到了颜家的家产。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她爹还有她,她屡施手段,让对方铩羽而归,于是对方又动杀机?
并不是不能说通。
唯一让颜青棠想不通的是——为何颜瀚海竟能动用如此多的势力为他办事,又为何要动如此大的干戈?
小小的颜家何德何能?
就只为了些银子?
这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至此,颜青棠再一次感叹,为何她爹她舅舅都急于想掌握官场上的人脉,为此不惜常年资助一些学子。
皆因有些事情,你站在局外,是看不明白的。
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也摸不透,这种感觉极为糟糕。
见姑娘皱着眉,陈伯建议道:“姑娘不如把消息告诉给那位冯爷,他们不是也在暗中查巡检司的事?也许……”
颜青棠摇了摇头,打断他:“过犹不及,此事本就与人无关,这些旁枝末节递到人家面前,只会阻碍人家的视线,耽误人家办事,觉得我们不识趣,坏了彼此的默契。”
“是我病急乱投医了。”陈伯叹道。
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陈伯便打算下去了,刚走了几步,脚步却停顿了下。
“还有事?”
“没,没什么事。”
陈伯摇头,说着便下去了。
颜青棠看出陈伯似有什么事想说但没说,不过她也没多想,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陈伯走后,素云进来瞧了一眼,见姑娘望着窗外做沉思状,便脚步轻巧地退了出去,并关上门。
刚出来,看到鸳鸯噘着嘴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
鸳鸯惯是个藏不住话的,拉着素云去了一边。
“钱姨娘跟马姨娘在园子里吵了几句,好像跟来不来看姑娘有关,钱姨娘说了些难听的风凉话。”
钱姨娘哪里知道,看似她们在颜家无拘无束,可颜家的下人都是吃主家给米粮,自然是向着主家,所以经常会有人把一些信儿递到颜青棠这边来,主要是递给四大丫鬟。
而四大丫鬟中,又以鸳鸯最闲,所以她听到的最多。
“钱姨娘不素来就这样,这点小事你就别拿到姑娘跟前说了,还不够姑娘烦的。”听完后素云道。
“什么事不够我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