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将爱意寄山海 第36节(1 / 2)

曾将爱意寄山海 梨迟 1858 字 6个月前

迎面的风拂过我的额头、脸颊、胳膊、小腿,今晚为了好看,穿了入春后才穿的裙子。离身后纸醉金迷的幻境堡垒越远,夜晚的凉风越清醒,迎面吹来冷得让人打颤。

    而我的脚步却不受控制,越来越快。

    我在走出歌厅时,门口绚烂的彩灯轮转过来,掠过了我面前的夜色,仿若烟花忽然绽放在我眼前,与此同时,收到了周嘉也回答,依然只有一个字:“没。”

    到此而止,我的脚步开始用跑来形容。

    奔跑对我而言是痛苦的。

    我讨厌运动,讨厌体育课,讨厌体测,讨厌八百米,讨厌奔跑时从肺到鼻腔都是快要窒息的痛苦,讨厌浑身都在颠簸颤动的痛苦,讨厌四肢精疲力尽仿佛快要断裂,仍然要生拼硬凑在一起跑到终点。

    可是关于奔跑。

    我的记忆只有两次。

    一次,是十五岁那年,高一,体育课。

    体测八百米,我远远的落后在最后,班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跑到了终点,三三两两解散去自由活动了,只有体育老师还在终点等我。

    我的腿脚酸软如坠千斤,跑步的速度比行将就木的老人走路还要慢,我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如佝偻,大口大口的呼吸,如同将死之人濒死的汲取氧气。

    就是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周嘉也的声音。

    汗水流淌进眼睛,他的出现仿若幻觉,昏沉的阴天,偶尔从云层泄露的几缕光线在他的发梢间纠缠,而他拽着我跑到了终点。

    在去小超市买水的路上,我看到了他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下。

    树荫抖落着细细碎碎的光屑,落在他的额头上、肩膀上,风轻轻摇曳,惹了平静漂浮的尘埃,我抬头,看见的是悄然种下的种子满树繁花。

    第二次,就是现在。

    初春的夜晚吹着很凉的风,凉到从皮肤渗进骨头,从人面透进灵魂,晚上的大学城正是周末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灯光璀璨,夜色的温度升到最沸腾。

    我逆着人群,拨开潮流涌动,只为了赴一场约,一场或许没有答案的赌约。

    我们学校不分校区,一共只有三个校门,正校门和东西两个侧门。

    离大学城的商业街最近的,是西侧门,在灯火通明的长街尽头,如果不是,那就再换一个,三个校门,总要让自己死心才算作罢。

    当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腿酸软的快要没有力气,终于到了西侧门。

    门口仍然有欢笑结伴的学生来来往往,有抱着书从校门出来的,也有提着刚买的奶茶烤串进去的,最近的那家店在放着音乐,那首歌我已经快要能跟着唱出来,是那一年陈清桉火遍大江南北的歌。

    歌声唱到最动情处,苦涩悲痛的唱腔,唱着那句,让我怎么不想他。

    我依稀辩驳出来,是在歌厅走廊里听到的那首唱得撕心裂肺已经不在调上了的歌,从陈清桉的声音唱出来,痛苦揉成一团,听得让人想要落泪。

    中央的喷泉无声的流淌,水珠在夜色里如同碎掉的月色,跌落进冰冷的水里,融成一池泡影。

    人影重重叠叠,哪里都是人,但是哪里都没有周嘉也。

    我没犹豫,确定没有他的身影后就转过身,呼吸还没有喘匀,气喘吁吁的朝着另一个校门的方向去。

    夜色里,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略微刺眼的映入我的瞳孔。

    我匆忙低下头,看见周嘉也给我发的信息,“你是要来找我吗。”

    我没回,只看了一眼就匆忙赶路,我怕再晚一点就会错过他。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来,也许他说的还没有回去只是去了别的地方,而不是来了学校,可是我的人生没有几次赌博,但有关周嘉也的赌,我一次也不敢错过。

    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我的脚步正途经那家在放音乐的店,音响里震天响的歌声穿过耳膜,快要让人心碎。

    你过得也还好吧,没有我也能很好吧,也曾释怀或者放下,可让我怎么才能不想他。

    不是消息,弹出来的,是语音通话。

    我的脚步蓦然止住,手指微颤着只停顿一秒,点下了接通。

    夜色热闹,人来人往,我深陷人海,听觉被放大,我听得见自己尚未平息的喘气大口大口在呼吸,听得见身后不远处的喷泉溅落一池泡影,听得见这红尘万丈,哪里都是他,哪里都不是他。

    电话接通,我听见周嘉也带着笑的劝我:“不用来找我,该玩儿就玩儿,如果你不想邮寄,可以等下次回来再给我。”

    那首从音响里放出来的音乐还在唱,他唱到,就这样把你归还人海吧,不如就此释怀或者放下。

    我听着自己急促尚未平息的声音,眼前是人头攒动的长街,灯火坠落满城,我冷静轻声问他:“周嘉也。”

    “你在哪。”

    “也曾释怀或者放下,别再见面了,否则让我怎么不想她。”

    只安静了一秒,周嘉也还是那副不着调的口吻像在逗我:“真不用麻烦,今天是我的问题,我没提前跟你说一下,下次我一定早点跟你确定时间,行不行?”

    我没回答。

    只是握紧了手机,脚步继续往前,深陷人海。

    终于,我听到他很低的一声叹气,轻的仿佛是我的错觉,无奈或者妥协,或者,放弃,都是错觉。

    他问,“林薏,你一定要来找我吗。”

    他收起了那副不着调的语气,声音放缓,像此时浸泡在池水中的月。

    “我知道拥抱的代价,可是让我怎么不想她。如果再次与你相逢,我还能放下吗,如果还能相逢,我不想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