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回头,背影单薄。
她咬着下嘴唇,再眨眼,睫毛濡湿一片。
谁都不说话,无声的寂静震耳欲聋。
“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说,“抱歉。”
她低头一口气跑到楼下,跑到灯火憧憧的夜市口,将自己埋藏在人声鼎沸之中。
原先,她要让庄建恭道歉的,纵使性情乖软,也不代表她没有底线。
但直到祁鹤说话,她的身体有什么东西被连筋抽去,她只想逃离。
明明该说抱歉的不是她。
女孩望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接起来电。
他声音愠怒:“你去哪儿了。”
“我车停在平安路,过来,带你去祁家。”
温岁始终没有说话,他等了会儿,不耐烦地问:“你在怄什么气。”
“没有,”她轻声说,“我东西落家里了,你先去吧,我坐地铁过去。”
“行,别迟到。”
半晌,温岁理了理头发。
一个人走向地铁站。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她能够承担途中所发生的任何艰辛和苦楚。
就和几个月前祁温两家决定联姻一样,那晚母亲唤她去书房,姐姐温如故也在。
她坐在琉璃灯旁,绚丽的光辉映照在侧脸,真实且虚幻。
磅礴的家产锁住了她,却没有锁住姐姐,她从小到大被老师被长辈称赞的乖巧渐渐演变成了病态的逆来顺受,不知何时,没有人再关心过她的意见。
尘埃一般,可以遗忘可以不重要。
几乎没有人知道她高二开始就喜欢祁鹤,所以当母亲说联姻对象时,温岁的第一反应是心定。
不是如愿的欣喜若狂,不是暗恋窥到曙光的惊讶,而是心定,是漂流的浮萍找到落叶归根的土壤。
佛说,一切有为法,皆是因缘和合。
即便是孽缘,即便是苦果。
母亲说为了温家的既得利益,后面的长篇大论温岁听不懂,最后她说——
“嫁去祁家要多忍让,当一个好妻子,爱情是可以牺牲的,我知道岁岁很乖,一定不会让爸妈失望的。”
“你姐姐的性格和祁鹤犯冲,我也问过她,她暂时对祁鹤没有感情,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对啊,”温如故道,骄傲地扬着脖颈,“我干嘛要嫁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犯贱吗。”
结婚后的没几天,祁温两家联合成立的新兴公司上市,在商圈引发又一轮的动荡。
温岁坐在空荡的卧房,阅读着新闻,冲调的咖啡亦不再冒着热气。
她刷着朋友圈,看见姐姐新发的甜蜜状态,围观他人的浪漫和幸福。
日复一日,温岁站在疾驰的地铁里,望着窗外快速飞过的白色光点。
下一站,榕官路。
祁氏别墅。
她看见林管家站在铁门外,气势恢宏的别墅城堡灯火通明,他彬彬有礼地迎接:“温小姐,请跟我来。”
走进会客厅前,温岁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她扬起浅浅的笑容,推门迈入。
祁鹤是家中独子,今天他堂弟祁漱礼也在,正兴致缺缺地窝在沙发打游戏。
温岁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颜明萤下楼:“漱礼,你嫂子来了怎么不招呼?”
温岁摆摆手说不用,她弯腰虚点了点少年的屏幕,“按这个,走这边。”
他正苦于关卡的难过,忽闻清丽的女声,病急乱投医,女孩指导得有条不紊,随着屏幕出现红色的“过关”二字,他长舒一口气,仰起头望她。
“你好,我叫温岁。”
祁漱礼回忆须臾:“我记得你,你是祁鹤哥哥婚礼上的新娘,没想到你游戏水平还挺高,这关我和我同学都钻研好几天了。”
“之前玩过。”温岁抿嘴笑。
颜明萤走到二人身边,“漱礼这孩子啊就是不学无术,岁岁,你怎么没和阿鹤一起过来?”
她垂眼:“我东西落家里回去取了,就让他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