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勾住父亲粗粝的手掌,“好,到时候我一定让爸爸享福。”
“爸爸的福气享够了,爸爸要让我们岁岁幸福。”
被满满的爱意包围,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去爱你。
每天都高兴,永远不会吃委屈,所爱皆会得。
付出皆有回报。
当火舌肆虐,黑烟翻滚,□□像定时炸弹,每分每秒都岌岌可危。
温岁被困在里面,被呛得呼吸艰难。
她才十六岁,她的父亲也才五十岁不到。
那双白手起家的手伸向她,布满了岁月沧桑的伤痕,明明没享几年福。
苦尽甘来?真是可笑。
父女间隔了一扇窗,两边都是火海。目之所及全是刺眼的红。
温岁想,就算死,她也要跟父亲在一起。
她不要一个人。
但是温龄生生捱过炽热的浓烟和火苗,扑过窗,翻滚到温岁的身边。
这个小老头脸上黑乎乎的,皮肤被烫得发红,应该很痛吧。
还是笑着安慰她:“岁岁别怕。”
一起往外面逃,温龄将女孩护在身下,一如无数个闪回,雄鹰保护幼雏。
即便卦卦不得生,温龄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慌,他站在火海里,听远处警笛长鸣。
“岁岁,要天天开心。”
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小老头,最后的遗言都讲得这么朴素。
她还有光明的未来。
她是我的女儿。
我已经过得够本了,接下来的路,温岁——
温龄将她推出仅剩的那扇安全的窗,她扑倒在沙地,瞳孔中倒映出父亲的样子。
火焰不留情地侵吞尽窗框,他深深地叹气,才鼓足勇气和温岁对视。
温岁,你要替我走下去,替我享完未尽的福分。
岁岁会有人替我爱你。
房梁被烧得噼啪作响,就要到轰然坍塌的边缘。
温岁看不清路了,是因为泪水糊住眼睛还是被风沙吹得睁不开。
她拼命地向前跑,脑海里温龄被木梁砸倒的画面挥之不去。
从那天开始,她便得了一种病。
创伤性应激障碍,潜意识里她没办法接受亲人的离别。
母亲带她去了医院,吃很多药,然后周而复始地回答问题,直到她的答案令所有人都满意。
病间歇性地复发,她开始变得谨小慎微,时常对着空气自语。
她的青春就像一潭死水,渐渐的,母亲也不再管她,更懒得纠正温龄已死的事实,女人带着姐姐去各地游玩,留她一个人呆在别墅里。
一个人守别墅这种事,还真是从一而终都不曾改变。
后来温岁转去了新的学校,遇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孩。
他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许多人喜欢,许多人艳羡。
他优秀,耀眼,温岁站在人海里仰望着红旗下的他。
少年有着漠视芸芸的高傲,有着随性的风流。
拽得迷人。
死水的青春泛起了涟漪。
她透过他看见了死去的自己,而他透过她......
不,他从来都没看过她。
可是,即便是在校园里每一次的碰见,每一次的擦肩而过,视线越过她望向别处,温岁都会感到高兴。
她期待着每天的太阳升起,期待处心积虑的偶遇,枯萎的青春里有榕树绿荫,有弄堂小卖部的吆喝,有平凡的不平凡的烟火气,有他。
就是天天开心。
有的人年少遇见,注定会因其被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