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都吓坏了,可是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她脆弱的一面, 那样以后世人提起长乐郡主,说不定就要以此事来嘲笑她。
可夜深人静, 忆起今日的凶险, 黎凝发现自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无畏。
要是长公主在, 黎凝今夜就能抱着长公主入睡,也就不会那么害怕……
可是她不是在长公主府, 也没有长公主可以给她抱着。
不过……这不是有个现成的?
野猪凶狠的面目跟尖长的獠牙又浮上脑海,那种手脚发软不知所措的感觉又出现,黎凝缓了缓气, 努力辨认黑暗中裴濯脸庞的轮廓, 一点一点地朝他的方向蹭去。
等她终于靠近一点, 再小心地伸出手, 去摸索裴濯藏在被衾下的手臂。
当触碰到他的手臂时, 热意隔着一层衣料,从她指端传遍全身, 黎凝一颗心也落回实处, 野猪的狰狞面孔从脑海消散, 只剩一片安静祥和。
担心吵醒裴濯, 黎凝动作很轻很缓, 慢慢地将手指挤入他手臂与床板间的空隙, 让他压着她的手,这样就算她夜里睡着乱动,也不至于脱离他。
她手心还缠着纱布,有细微的疼痛,不过这比起她内心的恐惧,算不了什么。
等她好不容易把手指都塞进去,正准备安心睡觉,指背的压迫感突然一松,一只宽厚有力的手直接抱住她后背,将她整个人往前带。
裴濯一手撑在她头顶,一手托住她后背,是一个将她完全护在怀里的姿态。
温热的气息霎时将黎凝整个人包裹起来,隔绝外界一切不安因素。
黎凝很确定,无论发生什么危险,她此刻就是最安全的,谁也伤害不了她。
她抬头去看裴濯,裴濯依旧阖着眼,好像突然抱她只是睡梦里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黎凝困极,分不出心神去思考太多,不一会儿之后便沉沉睡去。
等黎凝睡熟,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原本熟睡当中的裴濯突然睁开眼,眼底一片狠厉。
*
黎凝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到天亮,她醒来时还躺在裴濯怀里。
昨夜她是有些害怕,现在天已经大亮,昨日的意外带给她的影响已经没有那么可怕。
如此,她便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裴濯怀里。
黎凝先抽出自己的手,试图挪回自己地盘,当她肩也跟着移动时,头顶传来裴濯的声音。
“郡主醒了?”
他的声音还带点刚睡醒的沙哑。
黎凝身体先是一僵,继而再小幅度地点头,算是应下他的话。
她的表现如同先前一样几次一样,让人以为她都是在睡梦中不受控制地往他这里凑。
现在这个时辰对黎凝来说还很早,不过她已经完全清醒,不需要再赖床。
黎凝顺势从裴濯怀里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下床去洗漱。
裴濯多了两日假,今日不用去上值,等两人都用过早膳,唤来医士,给黎凝手上的伤口换药。
裴濯看着医士将黎凝手上的纱布拆下,手心还是一片红,不过比之昨日已经好许多。
医士又撒上些药粉,再叮嘱几句不要碰水,而后便重新缠上新的纱布。
冬雪端来熬好的药,黎凝想起昨日喝时那古怪的味道,不肯喝。
黎凝嫌弃地看那药一眼:“我已无事,不用再喝。”
冬雪劝慰:“郡主,身子要紧,您还是喝一些。”
黎凝不听,仗着长公主不在这儿没人敢管她,她才不怕。
就在主仆二人僵持不下时,裴濯接过那碗药,让冬雪下去。
黎凝难以置信地盯着裴濯。
他该不会也要劝她喝下罢?
“我都说了不喝……”黎凝小声抗议。
裴濯恍若未闻:“这是最后一副药,郡主把它喝完就不用喝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汤匙,搅动黑色药汁,朝黎凝这处走来。
黎凝后退几步,非常抗拒那碗药,不知情的还以为那是碗毒药。
裴濯盯着看了几秒,恍然大悟,直截了当道:“原来郡主是怕苦。”
那药说不上苦,只是味道有些古怪,黎凝能不喝当然不喝。
“什么怕苦?”黎凝永远不会承认自己会害怕什么东西,反驳他:“我已经无碍,不用再喝什么药。”
裴濯:“便是无碍,也可以喝。”
黎凝:“那不喝也无所谓。”
换成黎凝与裴濯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