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可以让侍卫搬,只是山景静谧幽美,人多了难感受到其中意境,当然是只他们二人最好。
黎凝又立刻小声辩解道:“我已尽量少带东西,应当不算太重……”
上次黎凝跟二皇子他们来,装了不少零嘴,这次她可一点儿都没带。
至此,裴濯才明白过来,为何黎凝昨日问他时,要偷瞄他反应。
原是一早就打算好要把他当苦力。
夏日的太阳升的早,一点时辰都耽误不得,裴濯甚至都没借此跟她讨什么好处,二话不说将东西带上。
他把东西都拢在一手提着,另一手抬起,掌心向上。
黎凝飞快地看了一眼裴濯,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将手搭上他的手心。
两人到达山顶时候,天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
裴濯寻了块平坦的地儿,放上矮案,宣纸铺于其上,最后再将坐垫放好。
看着裴濯将这一切都准备好,黎凝什么活儿也不用干,整理好裙摆坐在坐垫上,执笔开始作画。
裴濯站在她身后,一开始黎凝还会分神去留意裴濯在做什么,可很快,当笔尖的墨染上宣纸,黎凝就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眼中心中只有眼前的景,以及心中的境。
裴濯一直沉默不语,看着干净的宣纸上墨迹逐渐丰富,青山翠松,都被一种颜色描摹出来。
黎凝眉眼轻蹙起,神色格外认真,不发一言。
裴濯早就领会过。
黎凝作画时便是这般忘我,即便身处吵闹之境也不受打扰,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画。与其说是在复刻眼前景象,不如说是将她内心的世界表达出来。
山间小风吹来,黎凝肩上的几缕青丝不安分地飘起,试与裴濯手背相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光球完全出现在上空,金灿灿的光芒由远及近而来,迅速覆盖两人之后又继续朝后边的地方袭去,黎凝的画也在这时完成。
黎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情愉悦,满意地欣赏自己的画。
这绝对是她近几年来画得最好的一幅。
她双手拿起宣纸,待上面墨迹干了之后又将其卷起,而后站起来。
一动不动坐得太久,黎凝腿有些麻,裴濯扶着她站起来。
“我们下山去罢。”黎凝脸上漾着笑,“山脚下有一家包子铺,里边肉馅儿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吃。”
她已经不嫌弃从前两人的死对头关系,只要从今后起,裴濯不会再欺她瞒她,黎凝愿意与裴濯就这般和睦地过一辈子。
裴濯望着她,亦弯起眼,眼底无限柔情,比和煦的春风还要轻柔。
“走罢。”他轻声道,“回去之后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即便他再不舍,该来的终究会来,只希望黎凝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能够保持对他现在的情意,不要因两人见不到面而消减才好。
*
这家包子铺是上回黎凝来过的,上次吃过便觉味道不错,不知是否因为今日早膳还未吃,味道尝起来更香。
她一直记得裴濯在山顶上的话,回到府进了屋,便迫不及待地问。
“到底何事?”
一路上她都在想此事,偏裴濯又不肯说,非要等回来说,可吊足了黎凝胃口。
裴濯略一沉默,先是道:“并非什么好事。”
闻言黎凝面容也严肃起来,问他:“是不是你偷偷将我小名泄露出去了?”
“……不是。”
只要不是她小名被更多人知晓,黎凝认为不会有什么比这还可怕的事。
“既不是此事,直说无妨。”
看着她舒展开的眉眼,裴濯轻声道:“大霁与西羌的战事提前,如今朝中已在讨论何时出兵,圣上委派我做此次出兵主将。”
黎凝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而后蹙起眉。
没有不满的埋怨,没有怒意的发泄,黎凝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平静。
她问:“使臣不是去谈判吗?这还未及三个月。”
裴濯便将使臣失踪一事简略说与她听。
黎凝又问:“那你何时回来?”
“还不知。”裴濯略一沉默,道,“快的话三月后。”
慢的话,归期不定。
“好罢。”黎凝很快就接受此事,开始盘算起裴濯不在她该去找谁玩儿。
“好在阿瑜最近得闲,能与我一起吃茶聊天。”
裴濯静默地仔细审量黎凝神色,她的轻快不似伪装,确实是接受了此事。
虽她未表现出对自己的不舍,但也未因此难过,裴濯反倒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