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急忙跪下, 恳求道:“郡主, 奴婢求您了, 请您务必过去一趟”
黎凝又回过头来, 不禁纳闷。
禾姝每回见到她,面色便如同吃了土一般难看, 怎么可能会如此执着地要见她。
瞥一眼跪在地上的婢女, 黎凝无奈, 让她先起来。
发觉婢女眼里含了泪水, 黎凝怀疑是不是被禾姝用什么手段威胁了。
“你……”
黎凝猛然发现婢女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伤痕, 后面的话霎时都卡在嗓子眼。
电光火石之间, 她明白过来。
禾姝向来与黎凝不对付,就算真的要见黎凝,派自己贴身婢女过来也就算了,怎么还会舍得用她那辆镶满金银宝石的马车。
黎凝转而去看车夫,发现车夫不知从何时起一直在盯着她,被她发现之后才匆匆低下头。
禾姝马车的车夫也是宫中侍卫,训练有度的侍卫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地直盯着一个郡主。
“禾姝她在哪里……等本郡主。”
黎凝心绪乱成一团麻,目前已经可以确定禾姝出了事。
她不知婢女是来寻求她的帮助,还是,她就是下一个目标。
婢女一见有希望,连忙报出一个茶楼的招牌。
黎凝颔首:“我知了,你先去告诉禾姝,本郡主需准备准备,稍后再乘自己的马车过去。”
听黎凝意思便是又要进去,婢女忙道:“公主特意嘱咐让您乘坐这辆马车,您且现在就随奴婢过去罢。”婢女偷偷看了一眼车夫,声音低下去,“否则,禾姝公主等不及了。”
究竟是禾姝等不及,还是禾姝的性命等不及,黎凝无从得知。
她也不知“车夫”是否知晓她已发现端倪,她此刻进去相府就是想让人去宫里传信。
但倘若因她重新进去相府,歹人起疑回去通风报信,禾姝恐怕性命堪忧。
明知这是一个陷阱,即使黎凝与禾姝两人之间有恩怨,黎凝也无法对禾姝的安危置之不理。
她应下,只是她平常出行都要带八个侍卫,提出来之后再一次被婢女阻止,最后黎凝无奈地只带上冬雪一人,再对大门口的小厮吩咐道:“你现在找人去宫里通报二公子,告诉他我今晚要吃东市长街的蜜糕,上回他买过的。本郡主现在去翠茗居见禾姝,回来就要吃到糕点,此事非同小可,让他不可怠慢,切记我的话。”
黎凝特特提醒:“需得将我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二公子。”
见小厮郑重应下,黎凝才踏上马车,入车厢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裴府,才面色凝重地进去。
方才黎凝余光一直在注意车夫,在她让人去宫里传话时,车夫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直到听完她话的全部内容,面色才重归平静。
马车开始行驶,禾姝的婢女与车夫都在车厢外,黎凝与冬雪则是在车厢里。
“郡主,禾姝公主怎这般蛮横,还不让您带侍卫。”冬雪一想到方才禾姝婢女不让这不让那儿的,就感到愤愤不平。
黎凝一手捂住冬雪的嘴巴,一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冬雪摇摇头。
冬雪惊愕地瞪大眼,也在此刻意识到她们陷入什么危险之中,但见到黎凝坚定的眼神,冬雪稍稍安下心,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装作不知情。
黎凝松开冬雪,用无所谓的语气道:“不让带就不让带罢,也不知禾姝找我何事,总不可能是想将本郡主卖了。”
车厢门厚重的帘子被换成一块轻薄的布帛,两人的说话声清晰地能被外面的人听见。
*
卫所校场上,沈清意以手做檐,搭在额上看向远处的箭靶,啧啧赞叹。
“行啊裴濯。”沈清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刚穿过前一支箭尾射入箭靶的箭,对身旁人道,“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沈清意并不擅弓箭,只是瞧裴濯射箭的姿势极干脆漂亮,自己不由地也起心思,想学几招去姑娘家们跟前表现表现。
裴濯睨他一眼,重新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嗓音寡淡:“待你能做到拈弓一个时辰不颤手再说。”
沈清意就是做不到才来找的裴濯,他还想插科打诨,有守卫来报,裴府来了人要找裴濯。
守卫又道:“那人说了,是长乐郡主派来传话的。”
“滋啦”的破空声一响,箭矢射在箭靶边缘。
沈清意立即乐了,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裴濯无视沈清意打趣的眼神,淡声道:“让人进来。”
裴府的来人将黎凝吩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裴濯听完眉宇紧皱,面色沉重如黑云,手中的箭也被他折断。
沈清意不明所以:“小郡主不过是想吃糕点,最近咱们虽然下值晚了些,但事态不至于太严重罢……”
黎凝传的这话只有裴濯能听明白。
蜜糕不是在东市买的,每日买糕点也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事,黎凝不可能因此而特意遣人来找他。
“此事非同小可”才是黎凝要转达他的意思,她让他去找她。
“黎凝有危险。”
裴濯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快步离去。